第一百八十八章 王爺,你該不會是在問我吧?
剛剛放鬆的身體陡然僵硬,謝南淵低頭便撞進沈瓊華的眼中。
那雙向來堅定,不染纖塵的眸中此刻滿是懷疑和不安,細看之下,眼底竟還暗藏著一絲警惕。
謝南淵心中一陣慌亂,腦子也如一團漿糊一般,原本到嘴的話不受控制拐了個彎,道:「你不要誤會,本王是怕你對付不了安王,你本王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了,你答應本王的事情還未完成。」
「你若是被安王弄死了,本王豈不是白白辛苦一場,本王才不做這虧本的買賣。」
說完,謝南淵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偷偷瞥了一眼沈瓊華,果真見沈瓊華一臉驚愕的看著他,小嘴微張,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謝南淵藏在衣袖下的大掌攥緊,神色間有些懊惱。
他到底在說什麼?
即便一開始是合作關係,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也不單單隻是合作夥伴了,他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看她這副樣子,是不是聽到他的話傷心了?
他該怎麼安慰她,告訴她,他不是那個意思?
謝南淵嘴唇微動,正想著該如何婉轉地解釋一下,便聽見沈瓊華深呼出一口氣。
語氣中滿是慶幸道:「王爺,你說的對!」
「我是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為,咱們是合作關係,我不能因為沈家擺脫了永寧伯府的控制就放鬆警惕。」
「起碼在你登上太子之位之前,我都應該保持警醒才是,此事是我的錯,也難怪王爺你今日對此事如此上心。」
哦彌陀佛,她一定是被方才謝祁安一連番的不要臉的行為給刺激得腦子都不正常了。
方才有一瞬間,她竟覺得瑞王今日對她如此關心是不是喜歡她。
這厚臉皮也是會傳染的嗎?
她跟謝祁安不過在同一個屋子裡待了一小會兒,就有被同化的趨勢。
瑞王上輩子可是一直到病逝都未曾碰過女子,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呢?
沈瓊華使勁搖了搖腦袋,似是想將方才腦子裡進的水給晃出來。
腦袋一歪,卻見瑞王黑黢黢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神色間似是還有些委屈?
沈瓊華自覺理虧,素手握拳,放置嘴邊輕咳一聲。
「本王不是那個意思,本王是想說……」
「我明白,王爺。」沈瓊華打斷他的話,道:「王爺,你放心,我今後一定注意,定不會因為自身的原因而影響王爺你的計劃。」
沈瓊華信誓旦旦拍著胸脯保證。
她都這般懺悔了,瑞王總該不會再揪著不放了吧?
謝南淵定定地看著她,薄唇微啟,「你是這樣想本王的?」
認為他對她的關心都是怕她拖後腿,影響了接下來的奪儲之爭?
他在她心中就是這般冷酷無情,毫無人性?
她認為他們之間就隻是合作關係?
若真隻是合作關係,他何必那般緊張,生怕她遭受謝祁安一點傷害?
他又不是撐得沒事幹!
沈瓊華覺得謝南淵的語氣不太對,臉色也沉了下來,連忙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說的話。
沒說錯話啊!
沈瓊華此刻對臨澤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臨澤這個做下屬的能在瑞王這般陰晴不定的性格下堅持這麼多年,委實是厲害。
沈瓊華揣摩著他話中的意思,試探地問道:「難道我理解錯了?」
謝南淵冷著臉不說話,沈瓊華喉嚨滾動,道:「我腦子蠢笨,若是曲解了王爺的意思,還請王爺明示一番。」
謝南淵眼眸一暗,聲音無悲無喜,「算了,你說是就是吧。」
這句話將沈瓊華給說懵了,這是什麼答案?
到底是還是不是?
沈瓊華正想再詢問一下,便聽見謝南淵道:「本王看嘉林縣主不僅膽子大,腦子也聰慧,足夠以一敵百,應當也不需要那麼多人。」
「瑞王府人手不夠用,本王就不再派人給縣主了,反正縣主口才了得,自有辦法化險為夷。」
說完,狠狠瞪了一眼沈瓊華,氣沖沖走了。
臨澤正貼著門聽著裡頭的動靜,突然大門被甩開,他被這股力道推得後退幾步,緊接著隻覺眼前一花,自家王爺如一陣風一般刮過,而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臨澤看了看自家王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屋內,正對上沈瓊華眉頭緊蹙,分外不解的樣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一拍大腿,欲哭無淚苦著臉朝謝南淵的方向追去。
沈瓊華:「……」
這主僕倆腦子指定都不正常!
——
謝南淵腳步生風,一路打馬回了瑞王府。
坐在瑞王府書房的案幾前,謝南淵猶覺得心中不暢。
臨澤氣喘籲籲跟著屁股後面進了瑞王府,一隻腳剛邁進書房,擡眼就看見謝南淵一臉風雨欲來的樣子。
腳步一頓,暗道一聲糟糕,剛想將腳縮回,便察覺到謝南淵的視線已經落在他的腿上。
銳利之中蘊含著暴怒,彷彿他要敢將腳縮回,下一瞬便要砍了他的腳一般。
臨澤暗暗叫苦,下意識朝守在門口的紀北投去求救的目光。
紀北面無表情默默別過頭,假裝沒看見。
臨澤磨了磨牙,心一狠,另一隻腳也邁了進去,與此同時,臉上已經掛上了最人畜無害的微笑。
他腳步故作輕鬆,彷彿無事發生的樣子,剛剛在謝南淵身旁站定,誰知謝南淵一開口就差點令他破防。
「你今日心情很好?」謝南淵盯著臨澤齜著的大白牙,幽幽道。
臨澤一頓,立馬收斂笑容,心卻不斷往下盪。
謝南淵收回視線,落在案上的公文上,拿起來翻看。
看了兩眼,視線又落在臨澤臉上,盯了一會兒,見他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道:「你喪著一張臉,是在給本王甩臉子?」
臨澤:「……」想哭。
縮著一張嘴,臉上一派平和,嘴角微微上揚。
「尖嘴猴腮,好醜。」謝南淵道。
臨澤額角青筋暴起,卻老老實實地鬆開縮著的嘴,嘴角上揚的弧度幾不可見。
謝南淵盯了一炷香的時間,這才挪開視線。
臨澤心中鬆了一口氣,僵硬的嘴角慢慢放鬆,卻見謝南淵手上的公文才翻了一頁,便重重扔在案上。
臨澤手一抖,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便見謝南淵盯著虛空之處幽幽開口,「你怎麼看待今日之事?」
臨澤環顧一周,書房隻有他和王爺兩人。
臨澤:「……」
王爺,您該不會是在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