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延禧宮
周貴妃高坐在主位之上,神色焦急,眼神時不時落在厚厚的門簾之上。
一旁的桂嬤嬤見狀寬慰道:「娘娘莫急,已經派人去喚王爺了,王爺一會兒就到。」
周貴妃眉頭緊蹙,聞言道:「本宮如何能不急,那……」
話音還未落,便見門簾被掀起,一身月白色長袍的謝祁安走了進來。
他走得急,披肩上似是都帶著股冬日的寒涼。
「母妃,發生何事了?竟這般著急。」謝祁安一邊走近,一邊沉聲道。
謝祁安原本下了朝要回安王府,都看到安王府的門楣了,卻被追上來的周貴妃的人喊住,讓他即刻來延禧宮。
說有要事相商。
周貴妃見謝祁安來了,就猶如主心骨來了一般,立刻站起身,道:「安兒,不好了,平寧郡主帶了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遊醫,要給五皇子看病,已經被你父皇給留下了。」
最後一句話,周貴妃的嗓音裡都帶著一股尖銳。
謝祁安下意識蹙眉,道:「兒臣怎未得到消息?這是何時的事?」
「就剛剛的事,我一得到消息,就派人出宮去喊你了,你父皇這會兒剛從五皇子那離開不久。」周貴妃急急道。
見謝祁安抓不住重點,連忙又道:「重要的不是消息從何而來,重要的是你父皇已經知曉五皇子中毒了,恐怕馬上就要懷疑到咱們身上了。」
雖說下毒一事已經掃尾,但就怕萬一有什麼細節之處漏了馬腳。
再者,那小賤種失蹤,五皇子一個孩童又無緣無故中毒,隻要稍微細想一下便知五皇子中毒一事與爭奪儲位有關。
而在眾位皇子之中,除了那個小賤種,就屬她的安兒能力最為出眾,最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自然嫌疑最大。
若是五皇子中毒而死也就罷了,那小賤種和五皇子都死了,大皇子和四皇子都不爭氣,即便是皇上發現了是安兒所為,為了江山後繼有人,也不能將安兒如何。
可是偏偏五皇子沒死,命還真是大。
事到如今,周貴妃不禁有些後悔起來。
若是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走這一步險棋。
都是那個小賤種,若不是他遲遲未有消息,五皇子早就死了,何至於到現在這種地步。
「母妃你說什麼?那遊醫發現五弟中毒了?」謝祁安震驚道,「這怎麼可能,五弟所中之毒罕見,太醫院那麼多太醫都未曾察覺,怎麼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找到了能解毒的醫者?」
「是真的,母妃還能騙你不成,你父皇已經下了旨意,讓那遊醫接管五皇子的身體,想必要不了多久整個後宮就都知道了。」
「都是那該死的平寧郡主,多管什麼閑事,她在沈家那賤丫頭的酒樓裡遇上的這個遊醫,據說當初那小賤種的毒就是這個遊醫解的,所以她就將人帶進了宮……」
周貴妃的話還未說完,謝祁安的臉色便徹底變了,
他咬牙切齒道:「沈瓊華!」
謝祁安不相信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這其中定然有沈瓊華的手筆。
她能找到這個遊醫,難道當初這個遊醫便是她找來治療謝南淵的?
是了,這樣就能解釋得通了,當初謝南淵自受傷從戰場上回來後,身體便一直是由太醫院的院正看顧。
長達近一年的時間,謝南淵的身體逐漸虛弱,皇上也未有什麼異常,顯然院正並沒有發現謝南淵中毒一事。
後來突然被父皇派進兵部歷練。
想必那時毒就已經解了,不然父皇也不會讓謝南淵拖著病體處理朝事。
而這,發生在沈家進京後不久。
原來早在那麼早,沈瓊華就已經與謝南淵勾搭在一起了。
謝祁安早就猜到謝南淵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不然早就扛不住了,哪還能上戰場,隻是他未曾猜到這其中還有沈瓊華的手筆。
當初將主意打到沈家身上,讓沈家進京,根本就是個錯誤。
謝祁安沉聲道:「母妃,事情已經遠比想象中要嚴重了。」
「那遊醫若真的解了謝南淵身上的毒,想必也必能解五弟身上的毒。」
「況且,我若是沒猜錯的話,父皇之前應當是不知曉謝南淵曾經中毒一事,不然以父皇對謝南淵的寵愛,不可能會如此風平浪靜。」
「如今兩件事情被一起掀開,前有謝南淵中毒,後有五弟中毒,父皇一定十分震怒,下令徹查。」
「即便我們掃乾淨了尾巴,未曾讓父皇抓到蛛絲馬跡,但父皇必定也會在心裡懷疑我了。」
「若是謝南淵此番死了也就罷了,若是他平安回來了,以父皇對他的寵愛,他的軍功以及鎮國公府的支持,再加上父皇此次對他的愧疚,恐怕那儲君之位真要非他莫屬了。」
「我與謝南淵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地步,若是來日他當真當上了皇上,等待我的就是削爵圈禁的下場了。」
周貴妃輕輕捂住嘴,被謝祁安說的話給嚇到了,道:「不會的,安兒,那賤種這麼久都沒有消息了,肯定死了,你父皇沒有證據,即便是懷疑你,也不能將你如何的。」
謝祁安輕輕搖頭,道:「母妃,謝南淵的屍體一日未曾找到,就不能這般輕易下定論。」
「再者,若是此次謝南淵真的死了,隻怕父皇對謝南淵的愧疚會更深,那麼對於我這個可能曾給謝南淵下過毒的兒子,會是什麼態度呢?」
「那儲君之位還真的能輪到我坐嗎?」
「隻怕真要如母妃先前所言,竹籃打水一場空,為五皇弟做了嫁衣。」
周貴妃臉色猛地一變,「那這小賤種死也不是,不死也不是,咱們豈非陷入了困境,怎麼做都不對了?」
若是真讓五皇子當了太子,將來成了皇帝,那皇後將來就是太後,而自己隻是一個太妃,那皇後還不得踩到她頭上來作踐她?
見周貴妃有些慌張,謝祁安安撫道:「母妃放心,兒臣自有決斷。」
周貴妃察覺到謝祁安話語裡的意思,問道:「安兒,你可是有法子脫離眼下的困局了?」
謝祁安輕蔑一笑,靠近周貴妃耳畔低語了幾句。
周貴妃的神色便肉眼可見的放鬆了下來。
誇讚道:「此計甚好,如此一來,即便是那小賤種回來了,一日已經為時已晚,有了這個污點,那小賤種這輩子都與儲位無緣。」
「若是死了,那就更好了,送他們一起去地下團聚,咱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還能藉此機會,分散一下你父皇在中毒一事上的注意力。」
「至於其他的,咱們還有時間。」
謝祁安頷首,道:「母妃說的是,這也正是兒臣的本意。」
「兒臣本不想如此著急的,是他們逼得兒臣如此。」
周貴妃笑道:「既然都已經想好了,那便放手去做吧,母妃在延禧宮等著安兒你的好消息。」
「是!兒臣必不讓母妃失望!」謝祁安道,轉身離開。
厚厚的門簾掀起,殿外早已沒有了方才舒適的氣候,天空烏雲密布,像極了風雨欲來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