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諸事不順
五日後,都城。
「大朝會不開,難道鄭丞相就要一直這麼封鎖皇上的消息嗎?!」太子坐在專門用來給朝臣議事用的景南閣首座上,冷冷的看著底下站著的鄭智淵。
鄭智淵微一躬身,答說:「殿下莫急,皇上說不定路上遇到了什麼事兒,耽擱了行程了,微臣已經派了一隊親衛去往西州了,相信不日就能有確切消息。
皇上福澤深厚,定能化險為夷,安全回都城的。」
「本宮自然也希望父皇沒事。但是禁軍柯統領的軍報卻說西州俞王謀逆,親手刺殺了父皇。
懷抱希望自然沒錯,可本宮對禁軍的話,也不得不有所考量。」太子的聲音愈發陰沉。
鄭智淵也是個頭鐵的,他立刻回說:「老臣不信皇上薨逝的消息,更不信俞王謀逆。如今咱們皇上皇上沒見著,說是俞王謀逆,可這都多久了,別說人了,連俞王的消息都一點兒沒有。
老臣為官五十多年,也曾是大榮朝的探花郎,熟讀史書,平日也看雜記,就曾未聽說過,哪個逆王能謀逆得連個影子都找不到的!」
下頭有人辯駁:「可皇上一隊人馬,確實是在西州不見的蹤影。殿下,微臣認為,如今就該調派人手,去肅州查個清楚,看叛王有沒有躲在肅州!」
「殿下,萬萬使不得!」兵部尚書此刻哪邊都不想站,他就知道,此刻去肅州攪和,大榮就會出大事,「如今肅北軍正在前頭跟北蠻交火,咱們不說去支援肅北軍,反而還要去肅州搗亂?!到時候貽誤了戰機,誰擔待?!」
別到時候人沒找到,反倒被北蠻抓了機會重新奪回之前丟掉的戰略要地,到時候他也會受牽連。
「談尚書,那你說怎麼辦?」又有人問。
兵部尚書談紹,直接把鍋甩了出去,「既然是柯統領護送皇上半道出的事,那就讓柯統領帶人把西州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來。」
鄭丞相立刻補充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若說俞王謀逆,便拿出人證物證來,若真有闆上釘釘的證據,那老臣必會替皇上討回公道!」
「會有的,」太子恨得牙癢癢,「本宮已經調派了人手去西州調查,這件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可,」左副相突然發話,「國不能一日無君!」
「誰說無君?!」崔景山突然出聲:「咱們的君上,不就是慶坤帝嗎?怎麼叫無君了?副相,你這話什麼意思?是在詛咒皇上嗎?」
「我什麼時候詛咒皇上了?」左副相被突如其來的指責給打亂了節奏,「太子殿下,老臣的意思是,如今皇上下落不明,您得擔負起國家社稷的重任啊!」
「好你個左副相!!」一向扮演擺件的奉先侯突然發聲:「太子殿下平日兢兢業業,為大榮,為百姓做了多少事,咱們都是看得到的。
你這會兒還讓殿下擔負重任,怎麼?你的意思是,太子平時沒擔待嗎?!
你這是污衊啊!老臣為殿下叫屈啊!!」
奉先侯的出聲,讓原本有些吵嚷的場面,一下安靜了下來。
兩幫人馬,都不怎麼確定,這位到底是站哪邊的。
但是官場老油條鄭智淵,瞬間就知道了。他立刻呼應道:「奉先侯所言甚是,左「副」相借著勸諫的名號,實則是在指責殿下之前因身體抱恙而無法承擔起太子之責。
如此陰陽怪氣,實在非君子所為!景南閣雖然不比大殿,但也是一個議政論政的重要場所,豈能讓這種陰陽怪氣的風氣所污染?
鴻臚寺在不在?!來人,把副丞相給我叉出去!!」
「誰敢?!鄭智淵,你個老賊,你動我一下試試?!」左副丞相急了。
站在副相旁邊的崔景山,二話不說,直接給他來了個大逼鬥,「你罵誰?!你瘋了你罵鄭丞相老賊?!」
「你是什麼東西,你敢打我?!」左副丞相徹底怒了,上手就要跟崔景山撕吧。
「我是什麼東西?!我是大榮朝所有學子的老師,我讓你看看我到底是什麼東西!!」老崔也毫不示弱。
看著底下吵成一團的大臣,太子氣得簡直要吐血,他大喊道:「停下!!都給朕停下!」
吵嚷的場面,瞬間安靜。
鄭智淵挖了挖耳朵問:「太子剛才自稱什麼?!」
陰沉的太子,看向左副丞相。
左副丞相不敢接話,隻能低頭裝死。
「太子剛才說停下,都真的停下嘛。」丘尚書眨巴著眼睛,說道。
「對,我也聽到了,說的是真的停下。」立刻有人呼應。
崔景山這才大聲的叨咕道:「微臣想呢,太子也不會稱自己為朕嘛,不然皇上這會兒正失蹤,殿下又特別確認皇上薨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殿下做了什麼手腳呢。」
「崔祭酒,」天子整個臉都感覺要崩裂了,「你對本宮,是否不滿?」
「是啊,」崔景山直接承認:「老臣就是不滿。皇上失蹤,您不著急著人去尋找,天天盯著鄭丞相確認皇上已經薨逝,是何緣故?作為一個輔佐過皇上,且被皇上指定為議事大臣的老臣,確實對殿下的行為非常的疑惑。」
說完老頭還不過癮,又補充一句,「且不滿。」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太子的臉陰沉得就像七月裡的雷雨天,隨時可能劈個雷下來。
沉默了好一陣之後,雷公太子終於穩住了自己的情緒,控制住了自己想立刻一刀砍了崔景山的手,他微一嘆氣,「崔祭酒,誤會了。本宮隻是心焦,屢次催促鄭丞相,公布父皇的消息,也是想讓消息流動的快一些,這樣也許找到父皇的希望就更大一些。
想來,還是本宮太心焦了,辦事才會有些衝動,的確是略有些欠妥了。不過尋找父皇下落的事情,也不會就此停止,本宮相信不日一定會找到父皇的。」
「殿下定會心想事成。」崔景山抱拳,微一躬身,朝太子行了一禮。
其餘朝臣,也都跟著喊了一句。
太子也沒什麼多餘的心思,繼續討論這事了,便揮了袖子就讓眾人都散了。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父皇的屍首和俞王的屍首!!而不是跟這些老油條呈口舌之快。
崔景山,崔家,還有鄭智淵,鄭家,呵呵,本宮總有一天要讓你們跪拜在本宮的腳下,做本宮的一條,不,是一群狗.....走著瞧!
太子回到宮中,喝完了湯藥,就聽下頭來報,說柳先生回來了。
他即可召見了柳先生。
「怎麼說?東西找到了嗎?」太子皺眉問一臉嚴肅的柳先生。
「沒有,」柳先生搖頭,「找遍了西州境內我們布置的節點,東西全部給打掃乾淨了。」
其實太子在西州布局已久。之前去沿海買來的火銃槍炮,他都放在了離俞王府不遠的秘密倉庫裡。
這些東西,放在那裡,等大事一成,就是俞王謀逆的證據之一。
還有在西州的一批北蠻戰馬,太子也早早讓人殺了埋了。他要的並不是戰馬,而是戰馬上,偶然間得到的,俞王與北蠻將領的私通的信件。
此外,應該還有被俞王扣下的,參他私賣賑災糧等等的摺子......
可這一切,就莫名其妙都沒了。
今日與鄭智淵的對峙,太子為何如此無力,原因就在這裡。
原本,他應該把這些證據,都狠狠甩在鄭智淵的臉上的!!
可現在.......再重新布置,就來不及了。因為西州如今可不止禁軍,大理寺,兵部,皇帝親衛,都派了人去了西州,稍有不慎,就會把自己暴露出去,實在太冒險了。
所以即便此時俞王被抓到了,太子這裡的人,也必須弄死他。不然,沒有絕對的證據污衊俞王,到時候再讓他翻身,太子就怕自己不夠時間再弄死他了。
這原本都是計劃好的事情......難道是俞王早有察覺,把他們埋好的釘子,都提前處理乾淨了?!
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隻是提了一下要消減肅北軍的人數,卻給自己帶來了那麼麻煩....
陳將軍別的不講究,這個禮尚往來的事情,倒是一直能做到:滴水之仇,當湧泉相報。
得知連柳先生這回去西州都是做了無用功,太子原本挺拔的脊背,一下就委頓了下來。
他靠在椅背上,小聲說了句,「我那好大哥,倒是慣會扮豬吃老虎。以為他是個蠢的......呵呵,倒是本宮小看他了。父皇......找的如何了?」
「之前安排在去肅州路上,突然消失的一隊人馬,有了些蹤跡眉目。應該是被人殺了,然後又做了掩飾。
如此看來,皇上若是已經薨了,那屍首應該就在肅州,俞王應該也在肅州。」柳先生抱拳繼續說:「殿下,您現在要儘快做出決斷,不然......北安王和俞王本就走的近,肅州還有陳虎的二十萬大軍,萬一他們聯手起來,咱們這裡.......」
「怕什麼?!隻要你確定父皇肯定是薨了,那本宮就是唯一的皇位繼承者,是正統!隻要把父皇的屍首運回都城,那本宮繼位名正言順。
都城十萬禁軍,就不單單隻有何永寧帶出去的一萬能為我們所用了。
不過即便禁軍那裡本宮調配不了全部兵力,但是福建那裡母後已經通知他們了,到時候謝家軍會直奔肅州,北安王和陳虎,讓謝家軍進城就免了麻煩,如若不讓......那他們便就是叛王幫兇,謝家軍會替本宮把他們就地正法。」
柳先生隻覺這事目前來說,進行的非常之不順利,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第一次有了一些後悔。
動手,太倉促了。太子想要的又太多,很多事情都是橫生枝節,沒有做到快狠準。按照他們的計劃,其實這事情根本不用那麼麻煩的,更不需要調動謝家軍去肅州。
隻要皇帝的屍體一找到,太子就能順利繼位,到時候俞王是死也要死,不死也要死了。
可柯永寧居然被俞王跑了不算,還讓他帶走了皇帝的屍首.......這事情就朝著越來越脫離控制的方向而去了。
這回.......哎,感覺很懸啊。
但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他們還能如何?!太子連謝家軍都調撥來了,那是鐵了心要除掉那些眼中釘了。
希望接下去的一切,都能順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