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三人飛到鼓浪嶼西峰一處偏僻角落，絕世随手布置一道陣法，隐藏行蹤，同時在林間石壁上以劍氣開鑿出一個十足簡陋的洞府，到劍氣不能在岩石上留下絲毫刻痕時，便直接停手。
他借道白澤，眼下的确是對鼓浪嶼堅硬的山體沒什麼辦法，隻能開鑿依附在山體表面的岩石。
“你且将這洞府收拾收拾。”絕世吩咐黃纓道。
黃纓心知那道人是要和白澤交談，有意支開她，便沒有多說什麼，開始收拾洞府。
白澤跟着絕世來到洞府之外。
“我已在洞府布下結界，此處說話，她聽不到，有什麼問題，且說吧。”絕世負手而立，淡淡開口。
“前輩怎麼會和黃纓走到一起？”白澤斟酌措辭，問道。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你的氣息，估摸着順着那小妮子能找到你。”絕世說道，“有什麼好奇怪的？”
白澤默然。
有些事情，就像是近鄉情怯，越是想要的答案近在眼前，越是内心惶恐，不敢開口。
絕世眼見白澤沉默，心裡生出幾分不耐，說道：“你不說，爺也知道你想問什麼。謝玄那老家夥的下落，我并不知曉。”
“前輩怎會不知？”白澤急道，“前輩乃是師父的……”
“你想說我是那老家夥的命劍，如何不知劍主下落，是也不是？”絕世說道，“恐怕你要失望了。虎牢關一戰，那老家夥徹底斬斷了我和他之間的命契。我唯一能告訴你的，便是那老家夥多半是還活着。”
“前輩可是知道些什麼？”白澤追問。
絕世搖頭道：“這世上清楚他想做什麼的，或許隻有三人。你應該知道，謝玄那老家夥當年‘一指斷天機’的事情。從那時起，他便棄劍天外天，我和他再見時，便是在虎牢關。”
“敢問前輩，是哪三人？”白澤心思沉重，問道。
“一個是當世劍仙李牧之，一個是龍虎山天師張九齡。”絕世說道，“最後一個，便是你另一個師父，半仙陶弘景。”
白澤心裡震驚，剛要說些什麼，絕世又道：“不過陶弘景應該和謝玄一樣，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虎牢關爺見他修為隻有準聖，簡直離譜。想來即便是他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陶弘景修為跌落的事情，白澤卻是知曉原因。如今為了五師兄黃嶽，他雲遊在外，也不知眼下身在何方。
隻是沒料到，那三人當中，竟然還有李牧之。
“李牧之你也别想了。”絕世說道，“此人神龍首尾，九州天下如今隻剩下他的傳說，真人在哪都不知道。所以你要是真想知道什麼，等你修為真正到了五境，便去龍虎山一趟吧。張九齡那老家夥估計也快兵解了，或許他會告訴你什麼。”
白澤默然良久，艱澀道：“能在前輩口中聽到師父他老人家安然無恙，我已經知足了。龍虎山，我一定會去。”
“那就好。”絕世背對白澤，眼底浮現一抹深沉的暗光，說道：“當然，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張九齡未必會告訴你真相。”
“我知曉。”白澤說道，笑了笑，“我就說，師父還有未竟之志，怎麼可能會輕易出事？”
畢竟謝玄心底最牽挂的那個人還未複生。
“不必擔心。”絕世說道，“那老家夥怎麼說曾經也是這世上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一個六境聖人，想殺他，還差點意思。”
不過也絕不樂觀就是了。
“對了，前輩可知道古之聖人？”白澤忽然想起風凰對他說的“聖路重啟”，下意識問了一句。
“古之聖人？”絕世回頭看向白澤，神色不動，問道：“這都已經是你們人族典籍裡記載的曆史塵埃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随口問問。”白澤說道，“聽說古之聖人比肩神明，也不知是真是假。”
絕世一時間沉默起來，良久，語焉不詳道：“或許吧。”
“對了前輩，還有一個問題。”白澤又道，“天門究竟是什麼？劍修所開的天門，和其他修士所開的天門，有什麼不同嗎？”
“天門是什麼，等你能開了，不就知曉了？”絕世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說道：“至于有什麼區别……嘿嘿，或許有一天，你将劍道臻至化境，開了天門，便能親自來找我。”
白澤臉色微變。
絕世這話有兩層意思。
第一，乃是天門之外，是傳說中的天外天。
第二，便是他要離開了。
許是看出了白澤的心思，絕世說道：“你放心，爺不是做事半途而廢的人。等你從觀海秘境裡出來，把玉簪還給我，我才會走。”
“前輩要回天外天了？”白澤問道。
“出來的時間很久了，也該回去看看了。”絕世說道，“不過老頭子既然把你托付給爺，爺也不會全然不顧你。謝玄那老家夥的太乙神劍，你學會了嗎？”
“師父并未傳給我太乙神劍。”白澤想起柳莊後山上銘刻的四象劍，一時間心緒複雜，隻覺胸口氣血郁結，語氣沉重，“我與他約定十年，十年後他再傳我劍道。”
如今已經是第五年了。
“這可就麻煩了。”絕世說道，“原本以為你已經學會了太乙神劍，不料你竟然不會。看來想讓你借助太乙神劍喚我出山是不太現實了，着我想想其他辦法。”
兩人又交流片刻，随即絕世對白澤的劍道修行點撥一二，便不再多說，示意黃纓過來。
“道長，公子，洞府已經收拾好了。”黃纓笑道。
絕世眼神幽暗，伸手在白澤後背拍了一掌，逼得白澤壓抑的傷勢頃刻爆發，一口淤血登時從嘴裡吐出，步伐踉跄，險些栽倒在地。
黃纓十分有眼色，趕忙一把扶住白澤。
“照顧好他。”絕世吩咐道，“爺還有事要處理，過兩天再來。”
“道長慢行。”黃纓笑道。
那妖族女子将白澤扶進洞府，黑衣劍修道了聲謝，便席地而坐，調息體内紊亂的真元。
黃纓見他對自己如此不設防備，心思複雜。
然而這位風族洞天出身的女子卻也清楚地知道，白澤如此行徑，必然是留有底牌。
隻要她敢起殺心動手，先死的那個人，一定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