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三極抄起鑷子就要沖，被秦峰按住：“别碰！這毒見肉生根，得等針霧轉黃才行。”
話音未落，第三縷金芒在霧絲裡炸開，滿室藥香陡然濃烈。
壽三極這會兒還算收斂，畢竟陸閣主還躺在邊上。
他要是知道秦峰在醫道的造詣，怕是要當場磕頭認師父。
“陸地神仙”這名号在杏林界的分量，相當于武俠小說裡的絕世秘籍。
尋常大醫卡在三十五針門檻幾十年不得寸進，要能得神仙點撥，突破關卡就是分分鐘的事。
“剛才是我老糊塗了！”老頭揪着山羊胡賠笑：“您千萬别往心裡去。”
秦峰揉了揉太陽穴：“這事兒别往外說就行。”
“那必須的！”
壽三極點頭如搗蒜。他可不想讓其他老家夥來跟自己搶大腿，巴不得把秦峰當獨門秘籍捂着。
“秦大仙……呃秦神醫。”
老頭搓着手湊近：“您給講講這針法的門道？”
秦峰瞥了眼病床上開始冒黑油的陸軒轅：“這三清洗髓針總共四十式，專門祛除陳年積毒。前兩針要快準狠紮透筋脈，最後一針得用暗勁震散淤堵。”
壽三極掏出小本子狂記，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這些訣竅他這輩子都未必使得出來，但哪怕聽懂三成，也夠在杏林界橫着走了。
突然一股惡臭飄來，兩人同時捂住口鼻。
隻見陸閣主渾身滲出瀝青似的黑泥，連枕頭都染成了墨色。
“正常現象。”
秦峰淡定退開兩步：“這套針法能把骨髓裡的髒東西都逼出來，等會拿高壓水槍沖都行。”
醫典四十針要真隻能排毒，那可就配不上這名頭了。
其實三清洗髓針法最厲害的是重塑體魄，淨化體内雜質，直接拓展人體潛能上限，堪稱脫胎換骨的奇術，對武道宗師來說這可是千金難求的機緣。
要是碰上機緣，甚至能助其突破境界桎梏——這套針法的玄妙之處當真令人稱奇。
“到底是陸地神仙的手段。”
壽三極整張臉憋得發青，他畢竟未入宗師境，沒法像秦峰那樣能在水下待半個鐘頭，話沒說完就奪門而出：“我得出去透口氣！”
秦峰留在房内完成最後收針步驟。
随着銀針表面浮動的霧氣消散，他手腕輕抖便将十根銀針盡數收回。
此時床榻上的陸軒轅悠悠轉醒，剛深吸口氣要說話，突然皺起鼻子露出尴尬神色：“讓秦小友見笑了，容老夫稍作整理。”
青光閃動間，這位山海閣主已消失在房内。
秦峰随手揮動衣袖，滿室濁氣頓時消散無蹤。
不過一分多鐘，換了身靛藍長衫的陸軒轅去而複返，反手将門窗扣得嚴嚴實實，鄭重其事地抱拳道：
“秦先生再造之恩，老夫永遠銘記于心。
從今往後但凡先生所需，陸某與山海閣上下任憑差遣。隻要老夫還是閣主一日，整個山海閣便是先生最堅實的後盾！”
秦峰望着對方肅然神情，心知這份承諾的分量。
正如海老所言，武道宗師的千金一諾，其價值遠超想象。能讓山海閣這樣的大派全力支持，這兩日的辛苦施展确實物超所值。
“閣主痊愈便好，晚輩總算沒辜負所托。”秦峰拱手回禮。
陸軒轅朗聲笑道：“何止痊愈！這會老夫經脈通暢如江河奔湧，停滞十數載的瓶頸竟有松動迹象。秦小友醫術之精妙，着實令老夫歎服！”
方才他借更衣之機暗中探查，發現不僅舊疾盡消，連沉積數十年的暗傷雜質都滌蕩一空，簡直如同換了具全新軀體。
這般返老還童般的蛻變，讓他愈發确信結交秦峰是山海閣百年來最明智的選擇。
兩人寒暄片刻後，陸軒轅突然壓低聲音：“冒昧問句，秦小友可是在春顔組織效力？”
秦峰坦然點頭：“沒錯。”
陸軒轅捋着胡子感慨：“當初我還想把你這人才挖到山海閣呢，看來我這老頭沒那個福分。不過春顔也是個好去處，李九幽那老太婆待人倒是厚道。”
空氣突然安靜了幾秒，老頭話鋒一轉：“你小子晉階宗師了？”
秦峰心頭一凜，從昨天捏碎玉符那刻起就料到會有這出。
果然境界突破的事情還是被看穿了。
要糊弄别人或許還能在年齡上做文章，可眼前這位四元素家族事件的親曆者，對自己底細再清楚不過。
“别緊張嘛！”
陸軒轅放下茶杯，茶湯在青瓷杯裡晃出漣漪：“雖然三十歲不到的宗師确實把我驚得夠嗆，但老頭子我可不是見利忘義之輩。
方才那些話可不是客套——救命之恩大過天，我這把老骨頭永遠與你同一戰線。”
得到這番保證，秦峰緊繃的肩頸松了松：“有您這句話晚輩就踏實了。實不相瞞，剛摸到一品宗師的門檻。”
茶盞與桌面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即便早有預感，親耳聽到确認時，陸軒轅還是險些打翻茶具。
二十五歲不到的宗師，這消息要是傳出去，整個武道界怕是要炸開鍋。
他活了大半輩子，見過最年輕的宗師記錄還是武閣那位三十歲破關的翹楚。
哪怕是某些隐世家族雪藏的天驕，也絕對達不到這般駭人聽聞的成就。
“沒進山海閣倒是明智之舉。”
老人平複着心緒，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杯沿：“隻有官方組織才能護你周全。
不過就算在春顔，年齡也得往三十歲以上報。否則就算總部的銅牆鐵壁，也關不住天下人的窺視目光。”
秦峰聞言輕笑：“前輩和我想到一處了，現在檔案上寫着三十七。”
“三十七？”
陸軒轅失笑搖頭：“這也過于保守了。這般驚世駭俗的資質，卻要扮作泯然衆人的普通宗師……”
他未盡的話語裡透着惋惜。畢竟頂着平庸的僞裝，就意味着要承受各路眼高于頂之輩的輕視。
“我倒覺得正好。”
青年将新沏的茶湯注入老人杯中：“樹大招風不如韬光養晦，清淨自在更适合修行。”
琥珀色茶湯映着陸軒轅發亮的眼睛：“天賦異禀又心性通透。唉，春顔這回真是撿着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