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清帝也仿佛清醒了許多,不像在宮裡那般昏了頭。
他笑着,“都不必拘謹,随意些,朕隻是覺得心頭發悶,想來王府找沈先生聊聊天。
”
宋惜惜便道:“既然如此,那微臣便不妨礙皇上和師兄了,微臣等告退。
”
“不着急,既來了,就一同說說話,”肅清帝看着她,語氣頗為關切,“你的傷好些了嗎?
”
宋惜惜剛撐起的手又放下,回答道:“多謝皇上關心,已經好些了,隻是大夫叮囑最好是卧床靜養一段日子。
”
“嗯。
”肅清帝點點頭,“傷筋動骨,确是需要好好養着的。
”
他是這樣說,卻也沒準許宋惜惜退下,一屋子的人就這麼或坐或站地陪着。
沉默了一會兒,肅清帝先開口,“有夜宵嗎?
朕餓了。
”
吳大伴聞言,連忙道:“皇上沒用晚膳,快去張羅。
”
大家頓時活泛起來,問了肅清帝想吃什麼,肅清帝反問有什麼吃的。
沈青禾道:“皇上想吃什麼都可以,府裡做不來,可以讓人去望京樓買。
”
肅清帝想了一下,道:“不必這麼麻煩了,煮一碗面吧。
”
梁嬷嬷親自下廚,煮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加了點肉絲,芫荽,小蔥,雞蛋,香噴噴的一碗面條端到了肅清帝的面前。
肅清帝本來隻是打破僵局,并不覺得餓,但聞着芫荽和小蔥的香味,頓時覺得胃口開了。
一碗面條下肚,連湯都喝了大半,頗顯得有些心滿意足,笑着道:“這面條做得不錯,賞。
”
梁嬷嬷興高采烈地出來領賞,必須興高采烈的,皇上賜,做奴才的哪能不高興?
肅清帝出手大方,給了一錠銀子,梁嬷嬷捧着一錠銀子歡天喜地地謝恩出去了。
肅清帝又提了要求,說想看沈青禾作畫。
于先生自然不好邀請他去書房的,書房裡有些東西,總歸是不好叫他看見,便叫人擺下案桌,文房四寶,顔料等用具。
沈青禾立于案桌旁,紮起袖子,問道:“皇上想作什麼畫?
”
肅清帝端坐着,道:“朕。
”
沈青禾一怔,“皇上要入畫,為何不找宮廷畫師選個和風暖陽的日子?
”
這事是有講究的,選吉日,着衮服或冕服,或坐在龍椅上,或與皇後娘娘一同入畫,總之沒聽過如此随意地大晚上跑到臣子家裡,坐在臣子的椅子上入畫的。
“就這樣,挺好,開始吧。
”肅清帝正了正衣襟,道,“不需要太正式,朕現在是什麼樣,就畫什麼樣,不必額外潤色。
”
他的眸光落在了宋惜惜的臉上,眼底不自覺地溫柔了起來,本來是抿唇的,如今唇角也彎起。
宋惜惜感受到他的視線,垂下眸子不跟他對視。
她想再提一次離開,肅清帝因一直看着她,所以在她開口之前,肅清帝便道:“宋愛卿,你不要說話,就一旁看着便好。
”
宋惜惜隻得把到唇邊的話咽回去,應了一聲是。
她隻能專注看着沈師兄作畫,看他下筆迅速且巧妙地勾勒出一堆線條來,之後,再将線條銜接,或補筆或留白,很快,一張酷似皇上的臉形便被勾了出來。
正廳裡,鴉雀無聲,隻有大家甚至控制過的呼吸聲。
這樣無聊的場面沈萬紫本來是待不下去的,但她沒走,坐在宋惜惜身前的矮幾上,依偎着她,偶爾幫她攏一下覆在腿上的薄被。
宋惜惜則幫她把發髻扶正些,簪子壓好些,便扶着她的肩膀端坐着。
肅清帝看着兩人互動的一些小細節,眼底的溫柔越發明顯,也越發的悠遠,忽然開了口,“有朋友真好。
”
忽然發出的聲音讓在場的人都愣了下,好在沈青禾不受打擾,依舊落筆飛快。
當他進入狀态之後,除巫所謂師叔的聲音之外,無人可以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