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老夫人醒來之後,雙眼盯着帳頂,腦子裡還浮現出闵氏吊死在門外的場景,她毛骨悚然,胸口發悶。
“賤人!
”許久,她才悲憤地罵了一句,“不懂得惜福的賤人。
”
孫媽媽哭了一場,也後悔自己沒有出去看看,如果早一些出去,怕就能救下來了。
她心頭已是難過至極,如今聽老夫人罵這一句,也忍不住低低為闵氏辯解了句,“老夫人,大夫人伺候您一場,也算是盡心盡力,人都走了,别罵了。
”
戰老夫人怒道:“怎不罵得?
她要死就死遠一些,死在我的門前,是想惡心誰?
”
她罵完,卻也忍不住哭了,“沒看出她是這麼一個壞種啊,她吊死在我院子門口,那不是坐實了我刻薄的名聲嗎?
以後老大老三想讨媳婦,可就難了,我怎就這麼命苦啊,一個二個都是這樣的貨色。
”
“毀了,我将軍府的名聲全毀了,說不定還會連累北望的前程啊。
”
戰老夫人哭得傷心,卻沒有一滴眼淚是為闵氏流的。
翌日,消息傳到了王府。
因着今日休沐,謝如墨和宋惜惜本想去一趟書院,把瑞兒接出去吃頓飯的。
結果,沈萬紫進來把闵氏的事情告訴她,這自然是紅绡打探回來的。
宋惜惜聽完之後,腦袋有片刻的空白,仿佛不信般問了句,“自缢了?
沒救過來?
”
“死了。
”沈萬紫坐在椅子上,也有些發愣,不知道為何鼻子酸楚得緊,那是她和惜惜救回來的人,惜惜因如此犯險還被王爺說了一頓。
“為什麼啊?
”謝如墨問道,他不是很清楚來龍去脈,隻知道闵氏跳河被惜惜救回來,既是救回來了,那應該是好生對待,免得她再尋短見,怎麼這麼多人都沒看住她?
沈萬紫罵了一句髒話之後道:“說是從醫館接回來之後,就被那老毒婦罰跪,從白日一直跪到夜晚,半夜孫媽媽起來的時候就發現她吊死在老毒婦的門外了。
”
“罰跪?
”謝如墨神色惱怒,"這家人腦子是有什麼問題嗎?
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不好好安慰着,還叫她去罰跪?
"
自盡,那是多絕望才能做出來的事。
宋惜惜不做聲,但心裡确實很難過。
闵氏選擇自盡,而不是選擇離開将軍府,其實是因為離開将軍府之後,她沒有生存下去的技能。
她膽子小,性情懦弱,沒有可依仗的,說白了,離了之後沒有後路了。
但凡有後路,誰願意去死?
“惜惜,别太難過。
”謝如墨見她眼底浮起了哀痛,安慰了句。
“我沒事。
”宋惜惜沖他搖搖頭,緊蹙的眉頭也沒有散開,腦子裡把事情想了一遍,或許在醫館裡和她說話的時候,闵氏依舊沒有放棄過死念。
“怎麼就不想想自己的孩子呢?
”沈萬紫鼻子塞塞地道。
宋惜惜想起闵氏的孩子,因着祖母強勢,父親母親懦弱,他們也一樣懦弱膽小。
她忽然想到一點,闵氏這樣死,留下了一個最大的報複,對戰老夫人的報複。
這報複不是吊死在她的院子門口吓唬她或者敗壞她的名聲,而是藥王堂隻認她,丹雪丸也隻賣給她,将軍府其他人去是買不到的。
她自己死,也拖着那老婆子去死,沒有老婆子的強勢欺壓,獨斷專橫,戰北卿不會一味地愚孝,她的孩子也不會一直這麼懦弱。
當然,這隻是宋惜惜自己的猜測,闵氏心裡怎麼想的,也隻有她自己才最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