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紀知道這位宋太公性情暴躁,也不敢得罪,道:“老爺子您放心,今日請您來,就是要把兩個孩子的事明明白白地處理了,您稍安勿躁。
”
宋世安也在一旁寬慰祖父,道:“一會兒惜姐兒出來,我們先問問她,不能什麼事都由他們一家人說了算。
”
宋太公怒道:“甭管什麼事,就沖他戰北望出征一年,我們家惜姐兒給他守了一年,侍奉公婆,善待叔姑,打理家事,他都不該這樣欺負人。
”
“老人家稍安勿躁,等人都到齊了,您再說不遲。
”戰北望淡淡地說。
四鄰八舍他是不敢請的,将軍府隔壁都是官邸,請官員過來當見證休妻,于自己的前程有害。
本來戰北望想請官府管轄戶籍的官員過來,順便在休書上蓋章,但他想着休書下了之後,他親自送過去衙門,不願意太多人見證。
将軍府這邊,也把長輩們都請了過來。
戰北望的祖母死得早,二房的二太夫人卻還在的,二房這些年也沒出幾個能耐人,隻有一位入仕,卻隻得了個閑散官職,與戰紀和戰北卿差不多。
且兩家早就分家了,隻在年節或者紅白喜事的時候會來往一下。
如今二太夫人作為長輩被請了過來,請過來時,便得知是戰北望要休妻,還暗暗吃驚了一下。
這個節骨眼上休妻,那不是自毀前程嗎?
但是她很快就想明白這個道理了,宋氏一族已經沒落,任鎮北侯當初再戰功赫赫,如今的侯府卻連個接班人都沒了。
昨日黃花已成土,而易昉将軍是當朝第一位女将軍,入了太後的眼,當今陛下又是孝順明君,易昉必定還能繼續高升,哪怕她再無戰功,太後也會以為女子樹立一個榜樣。
戰北望有她襄助,日後自然也會步步高升。
再如何,也比宋惜惜好,畢竟鎮北侯府于戰北望的前程再無力襄助了。
不過,也犯不着休妻啊?
除非是易昉不願當平妻,容不下宋惜惜,他們便要做出選擇。
宋惜惜所犯嫉妒與不孝,來的時候她就聽說了,憑着這兩條,确實可以把宋惜惜休了。
但是,這一年來宋惜惜是如何待她婆母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孝順得很;至于善妒,内宅裡有哪個女人不善妒的?
若個個善妒的也要休出門去,豈不是滿大街的棄婦?
宋惜惜如今鬧點小脾氣,大抵也是想争一争,好在易昉面前立威。
既知道是這樣的心思,那哄一哄,總不至于鬧到要休妻的。
所以,二太夫人很肯定,就是易昉容不下宋惜惜,要在進門之前休掉原配,自己好當正房夫人。
是啊,像她這樣有前程的女子,又怎甘當個平妻呢?
所以,二太夫人沒打算說什麼話,免得兩邊不讨好。
“她怎麼還沒來?
派人去催催!
”戰老夫人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便催促下人去找。
下人急忙去催,但門房卻送來了一封信給戰北望,說是易昉将軍叫人送來的。
戰北望想着可能易昉還是不忍心讓他休了宋惜惜,所以來信求情。
他歎息一聲,易昉總歸是護着女子的,可惜宋惜惜并不領情。
他走出門口,到了回廊的拐角處打開信看,看完之後,他呆若木雞,然後猛地拿起信再仔細看字迹,确實是易昉的字迹沒錯。
也就是說,這封信真是易昉寫給他的。
但不都說好了嗎?
不要宋惜惜的嫁妝,為何易昉卻在信中說務必扣起一半嫁妝,理由雖然很充分,說這是律法規定的,而且如果沒有扣起嫁妝,反而顯得将軍府理虧。
信中更說,隻扣起一半嫁妝已是将軍府仁慈,若換做其他人家,一文不還。
可他戰北望堂堂男兒漢,怎麼能要下堂妻的嫁妝?
傳出去,他名聲盡毀。
心頭紊亂之際,一擡頭卻見宋惜惜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完全沒有聽到腳步聲,吓得一個激靈,手中的信跌落在地上。
宋惜惜低頭瞧了一眼,戰北望喝了一聲,“不許看!
”
他急忙彎腰撿起,慌忙把信藏于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