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是于先生想的,說是問過方十一郎,如今朝廷還未任命他,所以他即将派遣何地自己也不知道,顔姑娘是太傅的眼珠子心肝寶,若嫁了他,日後便跟着去駐守,興許三五年也未必能回京一次。
顔姑娘是至純至孝之人,怎可遠離家人跟随他去邊疆吃苦?
這理由大家都認為很絕了,因為顔如玉十分孝順祖父祖母,而祖父祖母年紀大了,她不可能離開京城,離開他們。
因着第二日謝如墨要回大理寺,所以便由宋惜惜和沈萬紫前往太傅府。
顔如玉也出來拜見,她身穿鵝黃色交領衫子,穿着同色百褶裙,百褶裙上用銀線繡了很多蝴蝶,她步履行走間,銀線泛着淡淡的光芒,仿佛蝴蝶在飛。
“小女顔如玉,拜見王妃!
”她福身行禮,禮儀端正得挑不出半點毛病,這就是典型的世家女風範。
“顔姑娘不必多禮。
”宋惜惜含笑看着她,再瞧了一旁的沈萬紫一眼,隻見沈萬紫眼睛都是發光的,對顔如玉充滿了欣賞。
因為當年她在家裡學規矩,嬷嬷是拿着戒尺來鞭策她的,戒尺沒少打在她的手上膝蓋上,千辛萬苦學出來的禮儀,卻是十分生硬。
但看人家顔如玉,斂衽施禮行雲流水,儀态娴靜大方,真的比起王清如那瘋婦來,不知高出多少。
顔如玉的父母也在場,他們夫妻瞧着十分恩愛,所以養得顔如玉溫和典雅。
宋惜惜道:“既大家都在了,那我便直說,昨日便請了方十一郎來,他說如今任命未下,或去戍守邊疆也未可知,他知曉顔姑娘乃是至純至孝之人,若跟着他去邊疆,第一個是吃苦,第二個也遠離了家人,不能盡孝,他于心有愧。
”
這話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顔如玉也沉默了。
她雖想嫁給方十一郎,但是如果為嫁意中人,抛卻祖父母和父母,多年不得見一面,無法盡孝,她也做不到。
在沉默片刻之後,她眼底有了一抹淚光,“原來如此。
”
宋惜惜看她這樣子,應該是放棄了,不禁微微地松了口氣。
此事倒也不難辦嘛。
顔如玉看着宋惜惜說:“請王妃轉告,顔如玉在此事上權衡利弊過,已經配不上他了。
”
宋惜惜怔了一怔,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
是想尋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還是真就這個意思?
宋惜惜道:“顔姑娘,婚姻大事本就要權衡利弊,不僅要權衡利弊還要考慮許多因素,且也沒有說誰配不上誰的,隻有合适不合适。
”
顔如玉輕聲道:“王妃言之有理,隻是……”
她擡眸看着宋惜惜,淚光湧動,“小女想嫁他是真心實意的,舍不得家人也無半分作假,世間安得兩全法?
我選擇了家人,便不敢再言傾慕他了,惟願他幸福安順。
”
宋惜惜怔了怔,心裡有些什麼東西閃過,但她沒抓住,隻覺得心頭酸了一酸,“但任誰都會選擇家人啊。
”
沈萬紫看了她一眼,沒做聲。
其實并不是的,有些女子若有傾慕的男子,會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撲過去,不會管家人。
例如她的堂姐。
太傅夫人歎息一句,也跟着紅了眼,“你這傻孩子,若你想追求自己的幸福,盡管去,隻要你受得了邊疆的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祖母都支持你。
”
顔如玉搖頭,紅着眼眶沖祖母笑了,“不,玉兒陪着您和祖父,哪裡都不去,玉兒被您寵壞了,吃不得邊疆的苦,受不了那大漠孤煙的寂寥和浩渺,還是乖乖地留在京城,做您和祖父的寶貝孫女,享盡人間福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