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甯，你是驸馬唯一的妹妹，也是他最擔心的人；現在沒有外人在，你老實告訴我，現在你是非侯爺不可嗎？”

　　 清儀公主面色嚴肅，手小心翼翼地撫着肚子。

　　 ——雖然還沒有顯現身形，但是顧婉甯看得出來，她對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極其珍惜，撫摸肚子的動作幾乎是下意識的習慣。

　　 “不是非他不可，我可以不嫁人。”顧婉甯道，“但是二嫂，我想幫他，我想試試和他在一起。”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态大概就像戀愛。

　　 她意識到了自己對徐渭北的感情，想見到他，舍不得他在痛苦之中煎熬。

　　 愛是思念，愛是牽挂，愛是風雨同舟。

　　 但是最終能否真正磨合，走進婚姻，顧婉甯即使現在腦子發熱，也知道那都是未知數。

　　 愛可以是沖動，但是婚姻就複雜得多。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不管能否修成正果，徐渭北都是顧婉甯要救的人。

　　 ——即使搭上她所有。

　　 “如果我嫁人，隻會考慮他，否則以我這樣任性掐尖，受不得委屈的性格，怕是一輩子嫁不出去了。”顧婉甯自嘲地道。

　　 也不知道徐渭北到底看上了自己什麼。

　　 “那我知道了。”清儀公主點頭道。

　　 她知道了，顧婉甯理智尚存，她是真的想要救徐渭北。

　　 “父皇那裡，你不要做任何事情。”

　　 顧婉甯驚訝地看向她。

　　 “是的，你沒聽錯，我讓你不要插手這件事。”清儀公主道，“姑祖母會想辦法，侯爺的同袍會想辦法，他們都比你更懂如何營救侯爺。你對朝廷局勢，父皇喜惡一無所知，容易被人利用，好心幫倒忙。”

　　 顧婉甯短暫沉默。

　　 她知道清儀公主說的都是實話。

　　 “你也有自己能做的事情……”

　　 “什麼？”顧婉甯看向清儀公主，眼神急切。

　　 “侯爺。”

　　 她能做徐渭北……

　　 顧婉甯不解。

　　 “不管是公爹，還是侯爺，都是極厲害的角色，所以才能成為父皇倚重之人。他們都是人中翹楚，對父皇的喜好也摸得清楚，這點你懂嗎？”

　　 “懂。”

　　 “父皇倘若真的對侯爺動了殺心，那最可能救侯爺的，是他自己。”

　　 多年來，皇上和徐渭北，既是君臣，也相互制約。

　　 畢竟徐渭北大權在握，想謀反也不是全無勝算，皇上又不傻，對他的猜忌也并非一日之寒。

　　 但是徐渭北多年來屹立不倒，總有他安身立命的本事。

　　 “現在我最擔心的是，侯爺自己放棄，那樣隻能指望父皇大發善心了。”清儀公主道，“但是帝王心，你知道的。”

　　 冷酷無情，忘恩負義，這就是帝王心。

　　 顧婉甯确實知道。

　　 她也懂了清儀公主的意思。

　　 她要負責救活徐渭北的心，讓徐渭北自己去對付這操蛋的世界。

　　 那是他厮殺的另一個戰場，他更懂。

　　 “多謝二嫂指點迷津。”顧婉甯給清儀公主行禮，由衷謝道。

　　 單純疏通關系去見徐渭北，應該沒有那麼難。

　　 “我自小就是個愚笨的，”清儀公主笑道，“很多事情都是驸馬後來一點一點教我的。你且不着急走，等他回來，讓他給你再想想辦法。”

　　 其實去探望徐渭北，顧安微出面可能更方便。

　　 畢竟誰都知道，他和顧家關系緊張，這樣最大程度地把顧家撇出去。

　　 “好。”

　　 看着清儀公主提起自家二哥時滿眼的驕傲和癡戀，顧婉甯覺得愛情或許真的很美好。

　　 過了一會兒，顧安微回來了。

　　 外面的人大概已經和他說過顧婉甯在，所以他進門的時候沒有驚訝，擺手不讓顧婉甯起身，“坐着吧，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稍安勿躁，不要像沒頭蒼蠅一樣，事情總能解決，一步一步來。”

　　 他的意思，果然和清儀公主大差不差。

　　 顧婉甯心裡略踏實了些。

　　 ——對上皇上，她心裡确實沒有底兒。

　　 但是拿捏徐渭北，她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甚至很期待。

　　 “現在是風口浪尖，皇上應該不會很快表态，會讓人去查。”顧安微道，“等過個三五日，我想辦法帶你去見一見侯爺。”

　　 顧婉甯不知道他一個沒有實權的驸馬，如何能有能力做這件事。

　　 但是她清楚，顧安微不是個吹牛的人，他言出必行。

　　 “好。”

　　 “還有，”顧安微有些别扭，擡手不自然地以拳抵唇，“你總歸姓顧，這種時候，他們不幫你，日後還有臉見你嗎？”

　　 “大哥是在幫忙奔走的。”

　　 “我沒說他。”顧安微别别扭扭。

　　 顧婉甯有點不确定地問，“二哥的意思是，讓我去求爹？”

　　 他們父子倆不是最不對付嗎？

　　 顧安微又清高傲氣，怎麼可能讓自己去求親爹？

　　 而且顧婉甯自己也不想去碰壁。

　　 “他總不能坐視不理。”

　　 聽起來是了。

　　 “可是我怎麼覺得，爹不會管呢？”顧婉甯苦笑着道。

　　 顧安微剛要開口解釋，廊下就有人回禀，說是顧家派人來了。

　　 “你看，這是要找你的。他到底老了，沉不住氣了。”

　　 顧婉甯有點懵。

　　 他的意思是，顧遠石要主動幫自己？

　　 能嗎？

　　 她雖然對這個父親沒什麼期待，但是聽顧安微這麼說，加上現在确實是救人如救火的時候，所以多一份助力多一份希望。

　　 然後她就被狠狠打臉了。

　　 “……老爺說，姑奶奶惹出這麼大的事情，丢人現眼，以後不許和姑奶奶來往，他隻當沒這個女兒。”

　　 顧婉甯：？？？

　　 她怎麼丢人現眼了？

　　 她被造黃謠，然後是她惹事？

　　 受害者有罪論？

　　 好好好。

　　 “……老爺說，不許二爺和姑奶奶私下來往，否則日後二爺不必登門了。”

　　 顧安微氣到臉紅，爆了粗口讓人滾回去。

　　 他坐在椅子上，呼吸粗重了許多，顯然是被氣到了。

　　 “二哥，沒事，我沒有那麼在意的。”顧婉甯反過來安慰他，“我本來也是沒打算找他幫忙的。”

　　 想要在那個位置，原來是要斷親絕愛的。

　　 還好，她不是前身。

　　 “我生氣的不是他的态度，我氣的是，二十年了，他早已位極人臣，革舊維新，懷柔天下，卻始終不會和兒女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