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年除夕，張朝陽沒有回來。

　　 許笛帶着奶奶和三個孩子，準備了很多吃的，喝的，還給每個人都做了新衣服。

　　 “媽媽，也要給爸爸做新衣服。”

　　 暖暖還記得爸爸，兩個小的，不明白姐姐說的是什麼意思。

　　 在她們腦海裡，爸爸是相片上的人，是話筒裡的聲音。

　　 “行，聽暖暖的，給爸爸也做新衣服。”

　　 這個新年，張朝陽不在家，許笛獨自去去各家送禮。

　　 往年的例子擺在那，許笛隻要按照張朝陽之前的路線走一遍就行了。

　　 隻不過，許笛和奶奶的老朋友們不是很熟，東西送到了，話就沒多說什麼。

　　 倒是去幹休所的時候，老爺子留她說了一會話。

　　 “朝陽今年過年回不來，家裡過年的東西還缺什麼嗎？”

　　 “東西都準備齊了，不缺什麼了，爺爺。”

　　 許笛和老爺子還有方奶奶都不熟悉，屋裡還有張朝陽的兩個嬸嬸，真是有點尴尬。

　　 “要是缺什麼就吱聲，不用不好意思。朝陽在外保家衛國，于國于家，都要照顧好你們。”

　　 “謝謝爺爺，真的不缺什麼。奶奶有相應的供應，我們單位也發了福利，我爺爺大隊上殺了豬，給送來不少的肉。”

　　 許笛她們真的不缺吃喝，心意領了，東西還是算了。

　　 “行，這裡有兩袋奶粉和兩袋麥乳精，給孩子拿回去喝，都還小。”

　　 “謝謝爺爺。”

　　 盛情難卻，許笛也沒在推辭，主要是現在奶粉不太好買。

　　 暖暖四周歲，兩小隻将将兩周歲，多喝奶粉還是有好處的。

　　 許笛和老爺子說完，和其他人打了招呼，拎着奶粉和麥乳精離開了。

　　 屋子裡，老爺子看了一下其他人。

　　 “朝陽兩年沒回來過年了。”

　　 老爺子也沒等其他人回答，自己回書房了。

　　 七六年的除夕過的很低調，也很安靜，之前許笛她們很安靜。

　　 老一輩講究家裡有喪事，三年不貼紅，不放鞭炮。

　　 别人家怎麼樣她不知道，至少，她們這棟樓，家家都很安靜。

　　 老爺子，老太太們，心裡難受着呢。

　　 過完年，感覺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間，春回大地，萬物複蘇。

　　 最直觀的是，家屬院搬進來好幾戶人家，大人孩子，滿身疲倦。

　　 大人還好一些，孩子眼裡有着忐忑，有着畏縮，看人不太敢直視。

　　 錢奶奶說，當年下放的人，陸續有平反的了，秩序要恢複了

　　 許笛很驚訝，她是知道這段曆史的，細節知道的不多，但是，大概的走向還是知道一些的。

　　 可是，奶奶的政治敏感度很高。

　　 “小笛，最近注意一些，看看，是不是各大院校的老師也有平反回來的？

　　 要是有，說不準，教育這方面也會有什麼改變。

　　 你的課本，不要扔，繼續看。”

　　 許笛對奶奶的敬仰之情，猶如滔滔洪水，綿綿不絕。

　　 “我知道了，奶奶，會繼續看的。”

　　 兩人心照不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六月的時候，張朝陽回來了。

　　 “奶奶，我回來了。”

　　 錢奶奶聽見開門聲，好像是朝陽的聲音，她有點不确定了。

　　 七五年年底畢業離開，已經一年多沒回來。

　　 “朝陽？”錢奶奶确認一遍。

　　 “是我，奶奶，我回來了。”

　　 “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錢奶奶看着朝陽一身筆挺的軍裝，沒缺胳膊也沒少腿，健全的。

　　 “奶奶，你還好嗎？”

　　 “好，都好，小笛和孩子也都好。暖暖和團團圓圓都去托兒所了，你吳姨買菜去了，小笛還在上班。”

　　 錢奶奶怕孫子惦記老婆，孩子，趕緊告訴他，家裡都好。

　　 “團團圓圓也去托兒所了，這麼快，我走的時候，她們才會爬。”

　　 張朝陽感慨萬千，奶奶的頭發又白了不少，孩子們在他缺席的日子裡，也悄悄的長大了。

　　 “團團圓圓看着姐姐每天去托兒所，也要去，小笛看她倆說話很利索了，很多事都能說明白了，就同意了。”

　　 錢奶奶知道朝陽的想法，他錯過了很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朝陽，你這次回來是休假還是調回來了？”

　　 “算是調回來了，但是也不在京市軍區，在京市附近的軍區。”

　　 張朝陽的檔案一直都在京市軍區，這次回來，是要組建一支新的隊伍，他回來坐鎮。

　　 這麼多年，他都不記得自己出了多少任務，國内的，國際的。

　　 本來他的年紀有點不上不下，作為繼續出任務的組員，他二十九歲了，年紀有點大了。

　　 作為負責人，他的履曆足夠了，但是年紀又有點小。

　　 最後，他作為副手，參與了這份工作。

　　 不過，這是需要保密的，不能說的。

　　 錢奶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部隊的保密原則，她都懂。

　　 “以後回家的次數會多一些嗎？”

　　 “會，如果沒意外，一兩個月能回來一次。”

　　 這一點，張朝陽也高興。

　　 “那就好，暖暖還記得你。過年的時候，小笛給家裡人做新衣服，暖暖還讓她媽給爸爸做一件。

　　 團團圓圓對爸爸就沒有什麼概念了，小笛給她們看照片，她們知道到照片上的人叫爸爸。”

　　 張朝陽想想那個畫面，心有點疼。

　　 等到中午，張朝陽去接許笛下班。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張朝陽第一眼就看到自己媳婦了。

　　 “媳婦，許笛！”

　　 “張朝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許笛聽見喊聲，開始以為自己産生幻覺了，沒想到，人就在眼前了。

　　 “今天回來的，去接孩子們回家？”

　　 “行，你這是休假了？”

　　 許笛抓了一把張朝陽的手，又松開了。

　　 “回家再和你說。”

　　 張朝陽拉起媳婦的手，快速往托兒所去。

　　 “沒事，這附近沒有紅袖章，我看過了。”

　　 張朝陽沒讓許笛掙脫，他想牽着媳婦的手，哪怕就一小會。

　　 雖然現在已經是七七年了，但是，有些事，還需要注意的。

　　 到了托兒所，和工作人員說明情況，沒一會，暖暖帶着兩個妹妹出來了。

　　 “爸爸？”

　　 暖暖有點不敢相信，試探的喊了一句。

　　 “暖暖，爸爸回來了。”

　　 “啊！爸爸，爸爸回來了！”

　　 暖暖快速的沖了過來，張朝陽一把抱起暖暖，轉了好幾圈。

　　 “爸爸，放我下來，妹妹，抱妹妹。”

　　 “好，爸爸也抱妹妹。”

　　 張朝陽放下暖暖，看着依偎在媽媽腿邊的兩個小的。

　　 圓溜溜的眼睛，正在偷偷的注視着他。

　　 “團團圓圓，這是爸爸，照片裡的爸爸。”暖暖給兩個妹妹做介紹，讓她們認識爸爸。

　　 “爸爸從照片裡出來了？”

　　 圓圓歪着頭，有點不理解。

　　 “錯，照片裡的人不能出來。”

　　 團團糾正妹妹，兩人長得一模一樣，但是，不會分不清，氣質不一樣。

　　 團團和圓圓，一個似水，一個似火。

　　 兩個小的，和張朝陽不熟，一直牽着媽媽的手。

　　 張朝陽知道急不來，牽着暖暖，慢慢往家走。

　　 不管怎麼說，時隔一年半，一家五口，又聚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