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笛在食堂忙着炖雞湯，張朝陽病房裡，領導已經離開了，就剩下孔文明了。

　　 “朝陽，你們這次又立了大功，等領導忙完，你這副團的副字也要去掉了。”

　　 “先不說這個，其他人呢，怎麼樣了？”

　　 張朝陽剛醒來就想知道其他幾個人什麼情況，但是，他又不能讓許笛去問。

　　 “其他人也都不同程度的受傷了，但是，命都保住了。

　　 老黑沒了一隻胳膊，出院以後，就要轉業了。丁輝傷了脾髒，要轉文職，方遠航，石頭，一個腿骨折，一個胳膊骨折。”

　　 張朝陽聽完，心裡難受，但又慶幸，所有人還都在。

　　 “他們家屬過來了嗎？”

　　 “老黑家是東北的，太遠了，他沒讓通知。丁輝老娘過來了，方遠航妹妹過來的，石頭沒通知家人。”

　　 這些情況，孔文明清楚的很，大多是他負責聯系的。

　　 “每次出任務，寫下遺書，都是抱着回不來的打算的。

　　 這次還算不錯，都回來了。”

　　 張朝陽能在這個年紀做到副團長的位置，那是他一次又一次出任務，一次又一次在生死邊緣徘徊換來的。

　　 “是啊，你們這次立了大功了，那塊地方，折了我們不少兄弟了。”

　　 孔文明拍了拍張朝陽的肩膀，都不容易，朝陽的軍事素養，他比不了。

　　 一身傷痕，那是勳章。

　　 孔文明還有很多事，把該說的都說了，讓張朝陽好好養傷，他就離開了。

　　 許笛讓朱師傅幫忙看一下火，她要回去看看張朝陽，也不知道他的戰友和領導走沒走呢，用不用去買幾個菜，晚上對付一口。

　　 “朝陽，你們領導和戰友都走了？”

　　 “回去了，部隊還有事呢，你買完東西了？”

　　 “嗯，運氣不錯，買了一隻大公雞，有七八斤沉。

　　 食堂的朱師傅勻去一半，他明早還我大骨頭的肉。明天熬骨頭湯，咱們換着吃。

　　 你想不想方便，床下面有盆。醫生說導尿管還要帶兩天，你不能下地，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解決。

　　 醫生叮囑了，肚子上的傷口縫了十多針，一定不能讓它蹦開。”

　　 許笛絮絮叨叨的說着話，張朝陽心情好多了。

　　 “我這兩天沒吃東西，不想方便。

　　 你往家打電話了嗎，孩子有沒有哭鬧？”

　　 張朝陽惦記自己閨女呢，媽媽不在家，指不定哭成什麼樣呢。

　　 “我一會去打，剛才郵局排隊打電話的人太多，我着急回來炖雞湯，一會就去。”

　　 許笛把買回來的大米和玉米面還有菌幹都放好，又給張朝陽喂了水，就準備去打電話了。

　　 許笛到了郵局，人不多了。

　　 等了一會，就輪到她了。

　　 七十年代，有電話的人家太少了，基本都是單位或是大隊才有。

　　 電話費還貴，一般情況下，沒有什麼緊急情況，沒人打電話。

　　 電話接通了，傳來奶奶的聲音。

　　 “奶奶，我是小笛，你們在家還好嗎？暖暖還哭不哭？”

　　 “小笛啊，家裡還好，暖暖白天還好，晚上還有點不高興，要找媽媽。

　　 這兩天，小軍和軒賀哄着她玩，好多了。

　　 朝陽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出院？”

　　 錢奶奶沒有說的是暖暖昨晚發燒了，這孩子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生病，把她吓壞了。

　　 到醫院，醫生看了，嗓子有些紅了。用聽診器聽了，肺子沒毛病，氣管也沒毛病，就是有些一股急火。

　　 錢奶奶帶着暖暖去了熟悉的老中醫那，給孩子刮刮痧，又給開了一些泡水喝的中草藥。

　　 今天溫度正常了，就是還有些蔫蔫的。

　　 這事錢奶奶也不敢和許笛說，怕她着急上火。朝陽受傷，小笛已經很累了。

　　 許笛聽說暖暖找媽媽，心裡揪揪着，主要是孩子太小呢，還沒滿一周歲呢。

　　 “奶奶，朝陽已經完全脫離危險了。

　　 就是這次傷的比較重，胸口，肚子都有傷口。醫生說了，養好了，就沒什麼事。”

　　 錢奶奶心裡有數了，這是真的脫離危險了，小笛才會說的這麼詳細。

　　 “好，你和朝陽在那邊好好的，不用擔心我們。小軍在這呢，幫了很大忙了。”

　　 知道家裡沒什麼事，許笛也放心了。

　　 最起碼，沒聽見暖暖的哭聲。

　　 放下電話，付了錢，許笛回醫院了。

　　 而京市，錢奶奶放下電話，也松了一口氣。

　　 “錢奶奶，是我二姐的電話嗎？我二姐夫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出院？”

　　 許軍抱着暖暖從房間裡走出來，孩子雖然退燒了，但是依然沒有精神，趴在許軍的肩頭，眼淚汪汪的。

　　 “你二姐夫真的脫離危險了，不過傷的有點重，最少也要一個月能出院。”

　　 許軍算了一下，過年能不能回來都不一定了。

　　 “媽媽，媽媽，嗚嗚……”

　　 暖暖摟着小舅舅的脖子，嘴裡念叨着媽媽，嗚嗚的哭了。

　　 以前不愛哭的孩子，最近哭的次數太多了，從哇哇大哭到現在的嗚嗚低泣，聽得人心酸不已。

　　 “暖暖啊，媽媽過幾天就回來，去看爸爸去了。爸爸住院了，醫院知道嗎，昨天咱們去的地方，有好多穿着白色衣服的叔叔阿姨，還記得嗎？”

　　 許軍坐在沙發上，把暖暖抱在懷裡，輕聲的和她說着話。

　　 “嗯，打針。”

　　 暖暖昨天看見有醫生給小朋友打針了，那孩子哭的驚天動地的。

　　 “對，爸爸生病了，要打針。等好了，爸爸媽媽就回來了。

　　 這幾天，暖暖和小舅舅一起玩，咱們一起等爸爸媽媽回來好不好？”

　　 “嗯，媽媽來。”

　　 “對，媽媽回來。”

　　 不知道是聽懂了小舅舅的話還是知道哭鬧媽媽也回不來，暖暖的哭聲小了，把臉在小舅衣服上蹭了蹭，眼淚，鼻涕都蹭許軍衣服上了。

　　 許軍抱着暖暖，去廁所，洗了毛巾，給她擦幹淨臉。

　　 “暖暖真厲害，都不哭了，小舅舅帶你去折飛機好不好，多折幾個，一會和軒賀哥哥一起比賽，看誰的飛機飛得遠好不好？”

　　 “好，飛高。”

　　 “嗯，飛得高高的。”

　　 許軍松了一口氣，暖暖終于不一直哭了，可以對話了。

　　 在許笛不知道的時候，暖暖生了第一場病，肉乎的小臉，瘦了一些。

　　 許笛正在醫院食堂看着雞湯，已經出香味了。

　　 她就想着，以後天天換着花樣的給張朝陽做好吃的，讓他快點康複。

　　 隻要張朝陽能出院了，她就可以回家了，去抱着她閨女了。

　　 想着小小的孩子，哭哭唧唧的要媽媽，她的心啊，又酸澀又擔憂，難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