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突然轉頭看向了韓石，眼神裡帶着暗示。

　　韓石先是一愣，然後很快明白過來，順着楚月的話往下說，是對宋紅梅的解釋，也是說給其他人聽的。

　　“就是，浸豬籠那是落後封建時代才會做的事情，宋大姐你一直對我們做思想工作，鼓勵我們思想解放，我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就是我手下人一時沒管住嘴巴，多說了幾句而已。”

　　宋紅梅聽了後，點了點頭，俨然是接受了楚月和韓石的解釋。

　　這可把李金花給看傻眼了，那麼嚴重的一件事情，哪怕不是真的浸豬籠，那也是赤果果的威脅，竟然被楚月輕巧的一句話，就這麼輕輕松松地揭過去了。

　　“宋主任！你是沒看到他們兇狠的樣子，他們說要把我浸豬籠，那絕對是真的！就是真的！他們現在當着你的面說謊——”

　　韓石根本不在乎李金花嚷嚷了什麼，反而中氣十足的蓋過了李金花的聲音。

　　“你和你兒子剛才說什麼來着？不是答應了要跟楚同志道歉？剛才答應的好好的，怎麼宋大姐一來就忘記了？别說廢話了，趕緊道歉！”

　　韓石一開口，跟他一起來的人也喊了起來。

　　“對，道歉！必須道歉！”

　　“宋大姐，你來得晚，你是沒看到這個臭婆子是怎麼欺負楚同志母子倆的，我呸！真是爛心腸。”

　　“我還以為住在軍屬大院裡的全都是好人，怎麼有這種敗類，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我認出來了，我認出來了……就是她……把孩子賣給齊鐵匠的人就是她——”

　　眼瞅着李金花過往的事情要被翻出來，到時候周志堅也會跟着臉上無光，所以周志堅不想讓這些村民繼續說下去，在這個時候馬上打斷道。

　　“媽，你做錯了就是做錯了，趕緊跟楚同志道歉。你是能走了，你兒子我還要在這裡住下去，你到底想不想我安安穩穩的？”

　　周志堅的安安穩穩，關系到李金花能不能每個月都收到八塊錢。

　　李金花就算再愚蠢，也聽得出來周志堅話語裡威脅的意思。

　　她哪怕再仇恨楚月，都不得不在這個時候低頭。

　　李金花咬咬牙，不甘心的看向楚月，支支吾吾的開口，“楚……楚同志，是我……是我錯了……對……對不起！這下行了吧？”

　　楚月低着頭，俯視倒在地上之後沒站起來過的李金花，冷冷笑了下。

　　“李婆子，你這也是道歉嗎？這麼不痛不癢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剛才可是要抓花我的臉。”

　　楚月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

　　明明是一個精緻秀麗的姑娘，但是她眼神裡的銳利，卻像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一樣，有強大的壓迫感，看得李金花渾身徹骨發寒。

　　楚月這話說得光明正大，當着所有人的面，隻要有耳朵的人都聽出楚月的意思。

　　她的一左一右是宋紅梅和韓石。

　　韓石跟楚月是一夥兒的，楚月做什麼他都不會阻止；就連宋紅梅也沒出聲，而是默許了楚月的态度。

　　李金花一直看着宋紅梅，沒沒等到宋紅梅的回應，眼珠子跟着抖了起來。

　　完了……她完了……

　　李金花舉起手，往她臉上抽巴掌，一邊抽，一邊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從最開始的輕輕一下，到後面越來越重，臉上很快腫了起來，有了紅色的巴掌印，弄花了她自己的臉。

　　啪！啪！啪！

　　看着自抽巴掌的李金花，周圍人沒有一個是心疼的，隻會覺得她惡有惡報，罪有應得。

　　一會兒後的。

　　楚月看向周志堅，“周連長，你買的什麼時間的車票，下車還來得及嗎？”

　　周志堅聽了後，立馬說道，“媽，可以了，我們走！我們去趕車了，再不下山就來不及了！”

　　他把地上的李金花連拉帶拽的弄起來，李金花雙腿虛軟，全身沒有力氣，連站都站不穩，下半身還是濕哒哒的褲子……

　　李金花實在太凄慘，一時間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嗚嗚……我這輩子……沒這麼丢人過……”

　　就在凄凄慘慘的哭喊聲中，李金花被周志堅拉着拽走了，關于她的所有事情也全都結束了。

　　既然壞事結束了，那麼就是好事開始了。

　　韓石馬上指揮他身後的人，“排隊排隊，趕緊排隊，敲鑼，唢呐呢，都給我吹起來！”

　　就這樣，前一刻還拿着木棍一臉兇狠的男人們，立馬變了一副神情，敲鑼的敲鑼，吹唢呐的吹唢呐，拿着大紅花的人還扭了幾下秧歌，那叫一個紅紅火火，喜慶快樂。

　　陳鳳英等人走過來，一臉好奇的問道，“這是幹啥啊？發生啥好事了？”

　　宋紅梅的臉上也有了笑容，在敲鑼打鼓中解釋道，“先前楚妹子救的母牛，就是韓隊長生産大隊的，韓隊長為了感謝楚妹子，所以搞了這麼一出。”

　　“大紅花，把大紅花給我！”韓石繼續大喊着，一把搶過身後人遞上來的大紅花，走到楚月面前說，“楚同志，我剛說的都是真心話，你就是我們石林村的大恩人！也是我韓石的大恩人！欠你的這份恩情，我這輩子都記着。”

　　楚月第一次見到這種熱鬧，也是這個時代之下感謝人的最隆重方式。

　　韓石把大紅花系在楚月的身上，大紅花是紅布做的，紅布垂落剛好掃過陸元寶的臉。

　　陸元寶好奇的伸手抓了抓紅色布料，然後仰頭瞅着戴着大紅花的楚月，可真是好看。

　　韓石的感謝，不僅僅是熱熱鬧鬧的光榮花朵，也是實實在在的。

　　“楚同志，這是一袋子山貨，這是一扇豬排骨，是我們生産大隊的一點心意。你在除夕夜還願意幫我們，本就不一般，再說了，請獸醫原本就應該給錢，你别客氣，一定要收下。”

　　哇……

　　楚月還沒開口收下，周圍嫂子們已經看直了眼睛。

　　嫂子們有一開始出來看李金花熱鬧的，也有後來聽到敲鑼打鼓聲音之後再出來，陸陸續續圍了不少人，一個個都眼睛發光一眼盯着那扇豬肉。

　　那麼大一塊，還是排骨，最起碼有五斤……不對不對，說不定是八斤，八斤吉利……也不對，更像是十斤……

　　管它到底幾斤，反正她們看得到吃不到，隻有羨慕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