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鬧哄哄的嫂子們突然一愣，奇怪的安靜了下來，唯有眼神在緊張的左右張望。

　　楚月和方秀麗不對付，是楚月喂給了方秀麗青果，現在方秀麗中毒了，中毒證據是青果，那一定是楚月在青果上下毒，故意要毒害方秀麗，再說了楚月是大夫，什麼草藥能中毒，她肯定是門清的。

　　嫂子們說着“中毒”，郝軍醫說“是不是青果中毒”，就隻是這麼簡單的兩句話連在一起，能組織出一場好戲。

　　如果真有流言蜚語，而不是她們親眼看到方秀麗是好端端的她自己倒下去的，肯定就信了這麼一個故事。

　　因為實在是太有理有據，想不讓人相信都難。

　　所以說啊，她們先前冤枉方秀麗的時候，也是這麼振振有詞，咬定證據确鑿。

　　“不是不是，郝軍醫，不是，跟楚妹子沒關系，也跟青果沒關系，秀麗是她自己中毒的。”

　　“對對對，跟任何人都沒關系，不是楚妹子下的毒，真的不是！楚妹子說這個青果是解毒的。”

　　“诶吆喂！你們别提楚妹子了，楚妹子都要被我們冤枉死了！郝軍醫，楚妹子說……诶吆喂！楚妹子說是什麼呼吸……呼吸中毒。”

　　嫂子們一個個都很緊張，怕方秀麗中毒事情牽扯上楚月，會讓原本就亂糟糟的關系，變得更加亂。

　　可是她們每個人說話，卻又離不開楚月，張口閉口都是楚月，真是剪不清理還亂，那叫一個讓人心慌啊。

　　郝軍醫聽得直皺眉，耳邊全是亂糟糟的聲音，“你們别一下子這麼多人都說話，先安靜。就你——你仔細說說到底怎麼一回事？來龍去脈說清楚一點，怎麼呼吸還能中毒，是外面掉毒氣彈了？”

　　郝軍醫忍無可忍，随手指了一個眼熟的嫂子，讓她一個說話。

　　那人就是最愛叨叨李大花。

　　她忙說，“沒掉毒氣彈，沒掉毒氣彈。就是剛才啊，秀麗太生氣了，一直大口大口喘氣，然後一口氣沒喘上來，一頭倒了下去，真是吓死我了。楚妹子說，這個叫做呼吸……呼吸……呼吸中毒，反正她說是中毒，也說是氣死了……然後楚妹子拿了一個報紙，弄成一個紙袋子套在秀麗嘴巴上……還讓她吃酸的，說吃酸的能解毒，所以喂了她青果……就這些事情，我看到的全說了。郝軍醫，你趕緊看看吧。”

　　郝軍醫皺着眉聽完，到了他這個年紀的老大夫什麼病情沒見過，倒也沒覺得多驚奇。

　　反而是楚月的處理辦法，是他沒聽說過的。

　　郝軍醫檢查了方秀麗的呼吸之後，覺得沒什麼大礙，讓衛生員上氧氣瓶。

　　他仔細問道，“你說楚月弄了個紙袋子救人，是怎麼弄的，你拿張報紙演示我看看。”

　　李大花按照郝軍醫說着，在病房裡拿了一張報紙，團成一團弄成紙袋子，捂住她的嘴巴，随着她的呼吸，紙袋子一下癟下去，一下子鼓起來。

　　李大花試了幾次之後，覺得胸口悶悶得喘氣，拍拍胸口說，“就是這樣救人的。”

　　郝軍醫摸着下巴，喃喃自語，“聞所未聞，真是聞所未聞啊。”

　　但是楚月這個救人的辦法效果非常好，方秀麗雖然還沒醒過來，但是生命體征正常，沒有在痙攣顫抖，甚至都沒有受傷，這一切都證明是搶救得當。

　　他要寫個案例報告，甚至是醫學研究報告，把這個辦法記下來，再找醫學院老友們好好研究一番。

　　就這樣。

　　方秀麗在衛生隊吸氧，嫂子們确定方秀麗沒事之後，三三兩兩的回了大院，雞飛狗跳的第一天落下了帷幕。

　　許久之後，逐漸天黑。

　　方秀麗在朦朦胧胧中醒過來，覺得四肢軟綿綿的無力，胸口悶悶的疼痛，每次呼吸都必須很用力，才能吸到微薄的氧氣。

　　“媽媽，媽媽醒了！”

　　譚柔柔一直守在方秀麗的病床旁，她的眼睛紅彤彤，一看就是哭過了，方秀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模樣，吓到了孩子，她偷偷地抹了好幾次眼淚。

　　方秀麗看着譚柔柔心疼，想伸手摸一摸譚柔柔，卻發現她四肢無力的擡不起手。

　　一旁，在轉身倒熱水的軍裝男人聽到譚柔柔的叫喊，馬上放下手裡的搪瓷杯和熱水瓶，轉身看向方秀麗，他一直皺緊的眉毛總算是松開了。

　　譚思齊低聲道，“秀麗，你醒了，覺得哪裡難受？”

　　“我……”方秀麗努力張開嘴唇開口說話，聲音非常沙啞艱澀，動了動眉心道，“我怎麼在這裡？”

　　“今天中午，你在陸團長家院子裡暈過去了，你還記得嗎？”譚思齊提醒方秀麗。

　　方秀麗皺了皺眉，眼睛顫了顫，昏迷之前的記憶随之而來，争吵、證據、污蔑，然後是真相大白。

　　她在弄清楚一切之後，情緒劇烈起伏，氣血上頭，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方秀麗剛剛回想起來這一切。緊接着聽到譚思齊說了一句。

　　“秀麗，救了你的人，是楚月。”

　　方秀麗蒼白的面色上，眉心再一次皺緊，雙眼詫異于譚思齊的話。

　　譚思齊握住方秀麗僵硬的手掌，一邊幫她按摩放松，一邊說，“秀麗，郝軍醫說你當時的情況很緊急，如果處理不好，會窒息而亡。楚同志見你暈倒之後，馬上進行搶救，郝軍醫還說楚同志搶救手法專業，很有效。要不是她搶救做得好，你到現在都沒辦法醒過來。”

　　是楚月……怎麼會是楚月……

　　方秀麗沒有昏迷之後的記憶，隻知道她胸口很疼，整個人就跟要死了一樣。

　　她前一刻還在指着楚月鼻子大罵，下一刻楚月不計前嫌的救了她的命。

　　聽着譚思齊的話，方秀麗意識到這件事情有多麼的荒謬，壓在心口的情緒上湧，不知不覺紅了眼眶，眼淚從她眼睛裡失控的落下來。

　　“媽媽……”

　　譚柔柔一看到方秀麗哭，跟着難受，她飛快拿出口袋裡的手帕，爬到病床上給方秀麗擦眼淚。

　　譚思齊心疼的摸了摸方秀麗的臉，擦着她的眼淚安慰道，“秀麗，你和楚同志之間的誤會，我都聽其他嫂子們說了。這次是我們不對，冤枉了好人，改天我陪你一起去陸團長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