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快速的平複心緒。
之前突然出現畫面,猶如錯覺一般,林辰也抓之不住,但這一次,卻有所不同。
畫面雖然依舊是突然出現,但卻有迹可循。
林辰深吸一口氣,破限之力充斥全身,他此刻已經猜到了關聯所在,所以此刻,将陰陽生死咒主動激活。
他要用陰陽生死咒的力量,主動連接神眼通天儀!
這一點過去做不到。
但此刻,神眼通天儀主動或者被動将畫面共享,想必是一個機會,林辰自然想要抓住。
那神眼通天儀可是了不得的法器,可以窺視天下。
對任何人來說,這都是極大的便利,相當于世上在其眼中再無多少秘密。
林辰能夠以此了解神界大墟全盤的情況也未可知!
謝九道看了林辰一眼。
即便有死命面具阻隔了一切波動,但謝九道還是感覺到了一種細微的變化,而顯然,隻有他能夠感覺到。
他對陰陽,感應敏銳至極!
但這種敏銳有時候也會弄巧成拙,尤其是在另一個對任何變化都無比敏銳的人面前。
林辰瞬間察覺到了謝九道有異。
“陰陽……還是生死?”林辰眼睛微眯。
陰陽生死咒,出自女神之手,就足以說明這咒法的無上威能,所蘊含的陰陽奧秘,生死至理,皆非凡俗所能夠企及。
而謝九道能夠感應到部分,自然也就掌握着相對道法的極高造詣。
重疊世界與這個世界,重疊交互,互為表裡,可稱是陰陽兩界。
謝九道竟然可以進入重疊世界,那麼他所執掌的應該就是陰陽了,并非生死。
陰陽道嗎?
這無疑是至高大道之一,若是能夠走到極緻,強大不可量,絕不輸給玄黃二力,足以與仙神比肩。
不過這些念頭,隻是在林辰心中閃過而已,他本身并不在意。
畢竟他本就知道謝九道不簡單,在忘川霧海必定得到了什麼,如今也隻是确定他有着陰陽道的力量而已。
對林辰而言,不算什麼要緊事。
此刻他的注意力,還是放在與神眼通天儀的連接之上。
這連接很難。
畢竟陰陽生死咒并非林辰自己的力量,隻是他與蘇晗薇之間的聯系,更不要說,還要借助蘇晗薇與自己眼睛的聯系,這才能夠完成連接。
其中難度自然無須贅述。
但破限十八的存在,的确讓這種連接成為了可能。
逐漸的,林辰抓住了其中脈絡,開始返溯神眼通天儀!
神界大墟,中心區域。
一名老者盤坐于混沌時空中,在他身下,乃是神界大墟的核心地帶,曾經神界原始神墟的遺迹。
這裡是神界天神文明的發源地。
是三大神殿體系的源頭。
是女神悟道之所。
也是林辰他們在石碑中那個世界所見的天地。
隻不過現如今,早已毀滅,隻剩下一片殘迹以及空洞的天地。
然而此刻,這片遺迹之中卻出現了最大的一口璀璨光井,通天徹地,恍惚間,仿佛昔日光柱重新照耀這片天地。
當然,注定是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璀璨降臨,倒是出乎意料的變化”,老者低語。
而在他身邊,先知古燈亮起蒙蒙的光亮。
普羅透斯的聲音傳了出來,透着無限疲憊與虛弱,“我們的确推演出了神界大墟一旦開啟,便會出現複蘇,但卻不知步驟,不知經過,僅僅知曉這個結果。”
“現在看來,是光影神殿的舊址出現了變化,其中隐藏着某種力量,被啟動了。”
老者微微颔首。
而眼下出現的變化,璀璨光井的出現,則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他們也沒想到神界大墟的複蘇,是以這種形式實現,而這種程度的璀璨進程,讓他們也很難掌控全局。
注定會有無數變數出現。
但好在,他們最初的布局,沒有出現大的問題。
而此地出現的璀璨光井,或許能夠将他們的計劃,再往前推進一步!
“現在,你也看不了未來了吧”,老者開口道。
先知古燈淡淡的光暈蕩漾,普羅透斯那虛弱的聲音傳出,“我将消散。”
老者頓了一下。
随即露出震驚之色,情緒罕見的出現了波動,“以你的能力,再加上那些輔助手段,你不該受到如此沉重的反噬才對!”
但老者知道普羅透斯不可能騙他,當下便是想到了什麼,“你利用這次機會,推演了不該推演的禁忌嗎?”
普羅透斯沉默。
一會兒之後,他開了口,聲音反而有些灑脫,“是的,這是絕無僅有的機會,你為我鑄就的神壇,再無二次利用的可能,我必須把握這次機會去推演我心中所思!”
“即便,代價是我的性命!”
“好在事已至此,我們的局将告一段落,不論你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也不是我們該操心的!”
老者愣了愣,随即微微歎氣。
他也隻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所以,你成功了嗎?”老者問道。
“是的”,普羅透斯道,“沒有你的幫助,我應該永遠無法做到這種程度的窺視天機。”
“你不愧是上蒼之子,可惜,你也将消散了。”
老者,即上蒼之子。
是蒼天紀元那位老天爺的孩子!
神界大墟的布局,皆由他而起,也隻有他這樣的存在,才能夠布下這樣的棋局!
老者不在意的搖搖頭,他對自己即将到來的命運并不在意,死亡,不過是他去見父親的路罷了。
“那是什麼?”老者問道。
他很少會有好奇的情緒。
身為上蒼之子,他天生就契合天道,甚至不需要修煉天演之術,也可是直接窺視天機。
“與人皇有關”,普羅透斯道。
老者一怔。
人皇。
雖然人族之皇皆可稱為人皇,但一般來說,提到人皇第一時間想到的,往往都是古之人皇。
普羅透斯心中始終的執念,與古之人皇有關?
以老者經曆的歲月,人皇自然談不上“古”字,不過即便是他,對于那位古之人皇,也是十分的尊敬。
不僅僅是古之人皇,那古之三皇,都有着不可思議的力量。
即便他們在老者看來,不過是單一紀元的小崽子而已。
關于古之人皇,老者其實也有一些疑問,他身上的謎團不少,而且有時候,會有一種割裂感,一種莫名的不協調的感覺。
這很奇怪,但就算是老者,也不明白在這種感覺源自何處。
而且隻有古之人皇給人帶來這樣的感覺。
天地二皇并不會有。
所以古之人皇無疑是有着特殊性的。
“那位人皇,曾經救過你的命對吧?”老者開口道。
普羅透斯,大海之中的無上先知,他能夠被上蒼之子選中,成為合作對象,自然是驚才絕豔!
在老者看來,普羅透斯能夠在單一紀元中将天演之術修煉到如此地步,古往今來,都無人可以比拟!
畢竟窺伺天機,是天生被天地法則敵視的,即便可以通過諸多術法手段規避反噬,但不可能做得徹底。
日積月累之下,終有一日會出現反噬。
這也是天演術師遠比常人更難提升境界的原因。
也是天演術師普遍壽命短暫的緣由。
先知古燈燈光氤氲,普羅透斯的聲音有着幾分緬懷,“起源巧合吧,我也沒想到我會被一個人族救贖。”
“我想知道他的終局是什麼,他到底是已經死去了,還是去往了某個無法探知的區域,亦或者,他入了神界!”
“我在想,如他那樣的人,真的會死去嗎,即便神臨之末的小滅世也是毀天滅地,但終究隻是小滅世而已,并非紀元輪回。”
“我想,他應該沒有死!”
老者也不知道古之人皇的結局是什麼,畢竟他雖然活到了現在,但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蟄伏隐藏,避免被太上天府或者神界察覺。
以及,默默等待布局功成的那一刻。
有關古之三皇的去向,他也并不知道,但起碼神眼通天儀無法尋到他們的蹤迹,所以可以肯定,他們不在人間!
“他去了哪裡?”老者忍不住問道。
普羅透斯有聲音傳來,但卻聽不清楚,似乎是普羅透斯自己就無法說出,隻能發出一些無意義的音節。
老者愣了愣,随即心中有種違和感浮現,但很快就消失了,然後便感覺似乎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是了,就是這種不适感,這種違和感!
老者蹙眉。
他知道普羅透斯應該是推演到了什麼,但卻無法說出來,是這片天地一同隐藏了那個秘密。
這的确是令人難以想象的,天地偉力都在幫忙隐瞞一個人的痕迹,這太誇張了。
即便老者曆經十數個紀元,見識過那一尊尊先賢諸子,卻也從未有過一人被這樣特殊對待。
先知古燈的聲音停了下來,因為普羅透斯也意識到他說不出什麼來。
“你或許可以說出一些細節碎片,我……好歹是上蒼之子,或許可以幫你做到!”老者開口道。
随即,他擡手,一股力量落在先知古燈之上。
那是類似天道的一種大道,但與天道又有所不同。
他到底不是上蒼。
他隻是上蒼之子!
不過他的力量卻也恐怖至極,那種冥冥中無法觸摸的限制,似乎也被隔絕了一瞬。
“有兩個人皇!”
普羅透斯的聲音斷續而微弱,但這一次,卻是準确的傳入了老者的耳中,而且并沒有無意識的忘記。
但也隻有這句話,更多的,再也無法言說。
老者明白這就是極限了。
但僅僅隻是這麼一句話,就足夠讓他心中震動!
他不記得有兩個古之人皇!
這怎麼可能,他可是從蒼天紀元一直活到了現在的存在,他經曆了人間所有的曆史!
如果有兩個古之人皇,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位人皇,究竟做了什麼,竟然會導緻這樣的情況出現!”老者都是驚歎。
不過這也隻是此刻他一時好奇心起而已。
他不可能去探究,也無力去探究了。
他将走向他自己計劃的歸途。
此刻,這原始神墟最外圍,一道道強大無匹的氣息開始浮現。
那是面具死徒。
面具影傀。
面具大兇。
以及一切面具造物!
都如老者所計劃的一樣,彙聚了過來。
而這裡,也将是他們的歸處,最終隻有一個人可以走出去此地,其餘的,包括老者自己在内,都将逝去!
“你快消散了,最後的時光,是什麼打算?”老者問道。
“我本想去見見那條小魚兒,她受上天眷顧,不過我最後的力量告訴我,去則死,看來她遭遇的事,遇見的人,超乎我的想象。”
“罷了,我将返回玄天,先知古燈我也會帶回去。”
“你,要返回亞特蘭蒂斯嗎?”老者問道。
的确應該死在故土。
“我可沒有魂歸故裡的矯情,我将前往人皇宮,我得看看人皇留下的血脈,究竟能不能擔負這天下!”
“這先知古燈,便送給人皇宮那小妮子了”,普羅透斯道。
他最後竟然沒有将自己的傳承與力量留給海族。
而是要前往人皇宮!
他想看看人王的未來,以及,将先知古燈交給葉沉魚。
老者對普羅透斯的安排并無異議。
“你去吧,這一路走來,多謝相助”,老者拱手。
“您才是,為這人間付出了所有!”
似乎也可看到,不同的時空中,普羅透斯對老者遙遙一拜。
緊接着,先知古燈之上氤氲光芒閃耀,随即,便是一閃而逝。
普羅透斯和先知古燈,此刻,都脫離了神界大墟。
普羅透斯離去,老者臉上浮現一抹悲傷,但對他來說,已經不知見過多少故友逝去,這條路上,屍骨如山,從時光盡頭至此,前仆後繼從未斷絕。
付出如此沉重代價,已經不可回頭!
“在那之前……”,老者低語。
在他身側,神眼通天儀浮現。
此刻,神眼通天儀的核心,那枚眼球,微微的閃爍着光芒。
老者明白那代表着什麼。
“破限十八了嗎,不可思議”,老者驚歎,目光灼灼,“說不得,你才是可以結束這一切的人,隻是,我無法寄希望于你一人。”
随即,老者擡手,那神眼通天儀便是運轉起來,一道道同心圓的導軌轉動,其上的符文悉數亮起。
而随着中心眼球瞳孔一陣收縮,老者便看到了此刻林辰的所在。
而與此同時。
林辰也看到了老者!
這是老者将這邊的畫面,通過神眼通天儀傳遞給了林辰,讓林辰擁有了此地視野!
石碑世界内,林辰借助破限十八,利用陰陽生死咒與蘇晗薇的眼球取得聯系,一步步的完成連接。
而此刻,連接卻是突然成功!
林辰一驚,而看到眼中出現的老者,更是心頭一震!
這是神眼通天儀的持有者?
就是他将蘇晗薇的一顆眼球制作成了神眼通天儀?
在過去,林辰和白書認為神眼通天儀屬于天神組織,而虞彩衣所掌握的情報,天神組織甚至利用神眼通天儀在狩獵天神。
這麼說,這老者是天神組織的人?
該不會天神組織的締造者吧!
“林辰,初次見面,不過我們之間其實早有淵源”,老者開口。
他打算在生命走向盡頭之前,跟這個不可思議的年輕人聊一聊。
“淵源?”林辰詫異。
就因為蘇晗薇的眼球?
這個可不是什麼好淵源!
林辰臉色有些難看,自家老婆的眼球,可不想被人制成什麼法器!
“你見過我父親,對吧?”老者卻道。
林辰一怔。
這又是哪到哪?
“這我可不知道,不知令尊怎麼稱呼?”林辰輕哼一聲。
“人們,一般稱呼祂為老天呀”,老者笑了笑。
聞言,即便是林辰都忍不住瞪大眼睛,呼吸都差點岔氣。
老天爺?
蒼天紀元的蒼天?
林辰的确見過祂,在黑暗大陸的時候。
他跟芈皇之所以可以提前掌握影訣,在神界大墟搶占先機,也便是蒼天。
“那,那您是?”林辰艱難的吞咽了一下,哪還敢跟剛才一樣那般沒有禮貌,此刻充滿了尊敬。
“上蒼之子”,老者笑道。
林辰一時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了,蒼天也能有孩子嗎?
那他媽是誰?
一般來說,如果不是太離譜,林辰是不會去否定的,但這也太過于離譜了一些,很難讓人相信。
“你遇到我父親時,他是不是說蒼天已死,他并非蒼天?”老者問道。
林辰瞳孔一縮。
這可就對上了!
當時蒼天的确是這樣說的,當時林辰還很不理解。
這麼說,這位當真是上蒼的孩子?
“蒼天已死,那位的确不再是真正的蒼天,隻是其力量散于天地之後,再行彙聚的一道魂靈,不過他最終所成就的高度,也不差蒼天多少了。”
“我這一局,便是從他手中接過”,老者道。
所以這位老者,就是神界大墟背後的布局者,那些面具,也全部出自他手!
當時梅潇潇說的遇到的老頭,就是此人?!
林辰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
“前輩,這神眼通天儀是您制造的?”林辰問道。
“不錯,不過我并非天神組織的人,這東西,隻是借給他們使用,如今回歸我手中”,老者笑道。
對方是上蒼之子,萬古布局,為人間謀劃,林辰總也不好這時候責怪對方用了他老婆的眼睛。
不過老者似乎看出了林辰的心中所想,他道:“這眼球在這神眼通天儀中,不一定是壞事,那位仙子若是恢複完整,不一定會出現你想要看到的局面。”
聞言,林辰心頭一沉。
地心鬼國的無面鬼,蘇蘇曾經的同伴,他曾經說蘇蘇是叛徒。
如今上蒼之子又這樣的說法,由不得林辰心中不多想。
“前輩,還請明言”,林辰道。
“具體我也不清楚,隻知登天一戰,最終神幕再度洞開,而出現的是那位仙子渾身染血的景象,她身邊,無數肢體破碎,有天神,也有她的同伴。”
“最終她身軀也四分五裂,散落到了人間”,老者道。
但具體神界之内發生了什麼,他并不知曉,每一次紀元更疊之際,他都需要保證神界大墟不會暴露,他根本無暇他顧。
林辰蹙眉。
這樣的描述,就像是蘇蘇真的對同伴出手一般。
該死,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看來真相隻能去神界找了。
林辰定了定神,接着便問道:“前輩,您尋到我,可是有什麼事?”
林辰知道神眼通天儀的畫面不會無故共享給自己,他的破限十八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應該就是老者想要見他。
“我的局将步入最關鍵的時刻,萬古謀劃,能否成功,就看這一次嘗試!”老者沉聲道。
面色凝重起來。
“司命的能力,神仙的軀體,面具所代表的死亡,以及龐大至極的影,這一切歸一之後,我的計劃将延續”,老者繼續說道。
他主動提及了自己的計劃。
這一切歸一?
林辰聽着就感覺腦袋嗡嗡的。
如此龐大的力量,當真要養蠱,養出最後的“蠱王”?
那這“蠱王”有多麼恐怖,林辰都不敢想象!
而此刻,蠱王将誕生了嗎?
那麼梅潇潇呢?
“前輩,潇潇難道也在其中?”林辰急聲道。
“那丫頭是意外,她的确有可能被卷入其中,不過,她并非必要的”,老者道。
意思就是,林辰能阻止就去阻止,梅潇潇的缺席,并不會影響計劃。
聞言,林辰才算是松了口氣。
“那需要我做什麼?”林辰問道。
“接下來,我也将入局,直至徹底歸一之前,我都無法再出手,所以我希望你為我護航”,老者道。
林辰聽明白了。
“死徒、影傀,最終都将歸一,那麼對手就隻有其餘外來者”,林辰低語道,“前輩放心,我會盡力的,現如今我的力量,或許能夠做到!”
然而老者卻是搖了搖頭。
“不,你誤會了,你的對手不是他們”,老者道。
不是他們。
那還有誰!
“是天神!”
“不久前,神界九尊神君下界,要不了多久就會尋到神界大墟。”
“你要記住,他們來了,就絕不能讓他們回去,你要集結所有的力量,斬殺他們,否則,人間将提前進入毀滅進程,一切都将結束!”
老者的話如同驚雷,在林辰耳畔響徹。
一股前所未有的緊迫感,将他籠罩!
這一刻,林辰明白,他已經站在了人間毀滅的關口,若是沒能斬殺所有下界而來的天神,那麼一切提前終結!
林辰也知道璀璨大世必将盛極而衰,引來毀滅降臨。
這已經是紀元之末了。
但卻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突然面對,連他都心神不穩。
林辰感覺,連呼吸都變得無比沉重。
這幾乎是無法完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