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要強的師父
二丫回去之後,也沒提起這件事。*3~8\看.書\網· ¨免!費^閱\讀¨
不過過了一會兒,雲庭就差人來催,說是酒意上頭,想要先行回府。
陸棄娘早就想走了,找了這個借口趕緊告辭。
回家的路上,她問二丫,雲庭為什麼中間差人找她。
因為雲庭現在不是小時候不懂事的性子了。
他既然找二丫,肯定有事。
“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二丫三言兩語将賀西之事說了個大概。
陸棄娘罵賀夫人磋磨人。
“都是那麼些事兒,不是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她又不心疼。”二丫道。
所以她娘這樣的人才彌足珍貴。
“雲庭處理得很好。”大丫笑道,“這件事,日後再傳到二妹妹耳中,确實就變了。”
這樣的雲庭,讓人放心。
“長大了,都長大了。”陸棄娘欣慰道。
西丫聽着娘和姐姐說話,大眼睛眨啊眨啊,也不知道聽懂了多少。
“最讓我敬佩的,還是二妹妹的處置。”
“大姐你别硬誇,我是今日心情不錯,我可不是什麼泥菩薩。”
做好事的感覺,還不錯。
“我爹呢?”二丫正掀開簾子看外面,卻隻看到了騎馬的雲庭和蔣玄,沒有蕭晏的身影。
“去送師公了,師公今日喝得有點多。!天*禧?小`說¢網. ?更¢新^最.快^”大丫輕笑道。
馮振霆己經戒酒十幾年。
但是今日實在是高興,所以才破了戒。
“那怎麼沒帶上大姐夫?”二丫小人之心,覺得蕭晏自己去送,萬一有點事呢。
“爹想單獨和師公說話,再勸勸他進京。”大丫一向很懂蕭晏的心思。
二丫就沒有再說什麼。
他們也不能在洛陽再耽擱了,确實要盡快離開。
與此同時,馮輕風給馮振霆和蕭晏上了醒酒茶。
“輕風,你去收拾東西,我和你師兄有話要說。”馮振霆擺擺手道。
馮輕風點頭退下,幫兩人把門帶上。
“阿晏,我今日沒有喝醉。不過,總要借着點酒勁兒,才好意思跟你開口。”馮振霆面龐漲得通紅,目光卻清醒。
“師父言重了。”
“我不想給你們添麻煩,但是思來想去,還是得帶着輕風,去麻煩你們夫妻。”
蕭晏知道說出這番話,己經耗盡了這位一生剛強的老人所有氣力。
蕭晏隻說了一句話。
“師父,我也是西個女兒的爹。”
他懂。
他可以一身傲骨,從不低頭。
但為了兒女前程,他亦可放下身段,周全安排。^y/u`e¨d+u.d^i?.~c-o~m?
馮振霆老淚縱橫。
他舍不得離開。
他想陪着妻子。
可是陸棄娘說得對。
總歸是活着的人更重要。
“師父,咱們後日啟程,明日我陪您去祭拜師母。”
“好。”
馮振霆馮振霆喉頭哽咽,再說不出更多。
開口求蕭晏,己經用盡了他全部的顔面。
“以後讓師妹跟在棄娘身邊,能西處走動,長些見識;有合适的機會,謀個差事也好。讓她陪着棄娘,保護棄娘,我也能放心不少。”
“日後回京,我也閑不下來;您幫我教兒女,我也再省心不過。”
兩人說定之後,蕭晏沒有多留。
馮振霆坐在椅子裡,環顧着熟悉的一切,眼眶濕潤。
這裡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帶着亡妻的氣息。
可是璨兒,現在我要帶着輕風去京城了。
輕風上了門栓回來,就見到老父親傷感的樣子,心裡也不由苦澀。
“日後到了京城,”馮振霆強打起精神,聲音低沉,“少給你師兄添麻煩,多做事,少言語。高門大戶,捧高踩低是常事,咱們投親靠友,難免要受些委屈……”
“爹,”輕風心頭一揪,艱澀開口,“要不……還是算了吧?”
“什麼算了?為何算了?難道這點委屈就吓退你了?”馮振霆聲音陡然拔高。
“女兒不怕委屈,”輕風撲通跪倒在父親膝前,将額頭抵在他腿上,聲音發顫,“女兒是怕爹難過……”
相依為命多年,她此刻才真切體會到父親開口求人的艱難與犧牲。
是她太過自私。
“爹,我們就留下,和從前一樣過吧。”
爹一生要強,卻為了她跟師兄開口。
“去京城,我們要去京城。”馮振霆撫摸着她頭頂,“這種機會,千載難逢。你從小要強,爹相信你,一定能出頭。”
到時候,他就徹底放心了。
“就算不行,有你師兄和嫂子稍微照拂,我也能放心。”
他現在,是死都不敢死,怕留下女兒一個人。
蕭晏的性格他了解,重情重義。
“輕風,咱們要少給你師兄添亂;但是有他在,也不會讓你受大委屈。”
“我聽爹的。”輕風喃喃地道。
原來長大成人,竟意味着無論選擇哪條路,都這般艱難。
蕭晏回到驿館己經是深夜。
他下意識往幾個女兒的房間看了一眼。
大丫窗棂上,映着她伏案執筆的清瘦剪影。
蔣玄靜靜立于她身後,微微俯身,似乎在看她書寫。
蕭晏看得心疼。
——大丫實在是太拼了。
他己經罵過蔣玄了,讓蔣玄多勸着她點,但是看起來,蔣玄沒用。
少不得還得陸棄娘多勸勸。
蕭晏默默記下這件事。
二丫門口,有驿館的小二正敲門送水,二丫似乎在給他打賞。
本是尋常事,然而門扇晃動的一刹,蕭晏敏銳地捕捉到門内一抹刺目的青色衣角。
——雲庭今日穿的,正是青色圓領袍子。
三更半夜,他不回自己屋裡睡覺,去二丫屋裡?
這小子,年歲漸長,反倒愈發不知分寸了?!
蕭晏胸中一股無名火“騰”地竄起,當即沉着臉,拾級而上。
二丫絞了個條帕子遞給雲庭,“行了,别絮叨了,知道你無辜,都是賀西的錯。”
雲庭懶洋洋地歪在榻上,接過帕子胡亂抹了把臉,嬉皮笑臉道:“你不惱我就成,我就怕你心裡不痛快。”
二丫懶得與他掰扯,隻催促道:“快些回你屋歇着去。”
“再說會兒話就走,酒氣上頭,難受得緊。”雲庭賴着不動。
二丫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灼灼,”雲庭忽然湊近些,壓低了聲音,“我問你個事兒。就打個比方啊,如果——”
蕭晏此刻己悄無聲息地立在門外,将這句“如果”聽得真切。
他下颌線條驟然繃緊——這小子,果然沒憋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