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0章 司空

　　 而林大山走馬上任，直接把府兵的兵權交給了林安，然後晚上處理公務，白日裡照舊出城指揮百姓們準備春播，重建家園，真是恨不得一日就要磨破一雙鞋。

　　 而百姓們早對這位同他們一起蹲田埂的縣令大人信賴折服，如今聽說縣令變了知府，卻依舊沒變了脾氣，都是歡喜之極。

　　 不說湖州府因為太子妃的到來，猶如注入了新能量，迅速回複了生機。

　　 隻說京都，因為太子妃這樣的女子深入險地，很是羞辱了一批人，自然也讓京都沉默了兩日。

　　 但這沉默好似爆發前的蓄積，隐約有些沉重。

　　 這一日，又是大朝會，文武百官按部就班到場，尋了一些春播之類的事，讨論一番，不鹹不淡的定下來，就當完成任務了。

　　 沒人提起太子妃南下，也沒人提起湖州府災情，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把這件讓他們丢臉之事屏蔽了。

　　 明德帝看在眼裡，心裡解氣，雖然自覺對不住太子妃和林家，但仍舊沒有半點兒後悔同意太子妃南下。

　　 大越的朝堂，這些驕傲的百官們，真是少有這般恭順沉默啊。

　　 就在要散朝的時候，突然殿外有太監禀報，萬全聽得皺眉，但還是說道，“皇上，白馬寺主持方丈司空大師求見。”

　　 白馬寺方丈？

　　 明德帝連同文武百官都是詫異，白馬寺位于京都百裡外的無名山，大越的皇家寺廟，二十年前，是最興盛的時期，但後來因為明德帝的親兄弟出家在此，為了避嫌，衆人少有踏足。除了每年戶部撥一筆香油錢過去，甚至很多人都忘了這一處存在。特别是在七年前那位親王圓寂後，就更是無人提及了。

　　 今日，白馬寺方丈突然出現，還是直接來了大朝會，到底是為了何事？

　　 明德帝也是好奇，擡手示意萬全宣了司空方丈上朝。

　　 司空方丈年歲六十，身形高大，白發白須，一身繡了金線的袈裟，手執禅杖，眉眼間肅穆莊嚴，很有幾分得道高人的模樣。

　　 他進殿之後，并沒有磕頭，而是恭敬行了佛禮，高聲宣了佛号。

　　 明德帝點頭算是回禮，文武百官也是齊齊拱手作揖。

　　 雖然這裡所有人都是飽讀詩書，但對于鬼神之事，卻也敬畏如深。

　　 司空方丈回禮，脊背挺直，越發顯得莊嚴。雙目掃過衆人，瞳孔深處的澄淨安甯，好似有種讓人心安甯，摒棄浮躁的神奇。

　　 一時間，文武百官越發多了三分尊敬。

　　 明德帝親自開口發文，“司空大師，常年修習佛法，今日如何有空閑來京都一走？”

　　 司空雙手合十，應道，“皇上，再有幾日就是司命師弟的忌日，老僧打算為師弟做場法事。師弟為皇家之人，神魂都有龍氣庇佑，所以，老僧打算來宮裡同皇上讨一件物件，做法事的指引。”

　　 原來是讨賞的，衆人都是收了好奇。

　　 即便身在方外，依舊逃不過世俗。

　　 明德帝同過世的弟弟還是有幾分感情的，當年的奪位之争，這位弟弟體弱，不曾參與一分一毫，所以才留了性命，後來又在寺廟裡了此殘生。明德帝多少都承幾份情，也願意照拂幾分，得個好名聲。

　　 因此，聽了這話，他當即吩咐萬全，備一份厚禮，讓司空大師帶回去。

　　 司空大師行禮道謝，就在衆人以為他要歌功頌德之後，退出去的時候，司空大師卻是開口扔出一個炸雷。

　　 “皇上，方才一路進宮，老僧發現一件大事。皇宮東側有妖氣彌漫，隐約帶了紅色氤氲，瞧着像嗜血女妖的行迹。皇上可否讓老衲就近仔細一觀？”

　　 皇宮東側？嗜血女妖？

　　 老和尚話音落地，所有人都是驚得眼珠子幾乎落地。

　　 東宮！太子妃！

　　 先前一個欽天監的董大人留了幾句話，炸翻了整個京都，就是如今餘韻都沒有消除。這又來個司空方丈！

　　 董大人還隻是隐晦說了太子妃妨礙大越國運，這位倒好，直接說太子妃是女妖…

　　 完了，大越是沒有安甯日子可過了！

　　 有人立刻站出說道，“大師，您可知道你方才所說的東側是哪裡？那是…那是太子的東宮方位，豈敢胡言！”

　　 不想司空不但不害怕，反倒淡淡應道，“太子為一國未來，既然是太子身邊出現如此女妖，不是更應該盡早鏟除嗎？”

　　 這官員被噎的所有話都哽在了喉嚨，關鍵時刻還是嶽麓書院一系的官員，出面接口道，“司空大師，下官知道您道法高深。但您無憑無據，開口就說東宮有妖氣，是否太過無禮？太子為皇上親封，太子妃更是出自安國公府，為大越百姓溫飽做出重大功績，德行為京都和大越百姓稱頌。

　　 您如此信口開河，可是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唐風這時候也站了出來，幫腔道，“是啊，大師。之前欽天監董大人也曾污蔑太子妃，結果别查出受人指使，如今幕後之人還未就擒，您又如此言論，難道不怕旁人懷疑您同董大人一般？”

　　 這話可是提醒了滿朝文武，方才的幾分震驚也換了驚怒。大越如今算不得風雨飄搖，但也絕對不能說安甯昌盛，再經不得任何動蕩，司空信口胡言，實在讓人不喜。

　　 司空面對千夫所指，卻是依舊沒有任何懼怕之意，反倒皺眉，神色裡滿滿都是疑惑，應道，“各位大人，老僧是化外之人，看到什麼自然就說什麼，不會打诳語。難道就因為之前有人犯錯，即便明知大越國運被毀就在旦夕，也要為了自身皮囊多混迹塵世幾年而閉口不言？”

　　 “你…”文武百官真是沒想到，還有被和尚駁倒的一日。

　　 “罷了！”

　　 明德帝也是臉色不好，不說太子和太子妃這對兒兒子兒媳，他很滿意，就是不滿意，也是他親自冊封的，這般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執意。

　　 身為帝王的威嚴何在！

　　 滿朝文武同司空大師眼見龍顔大怒，都是閉了嘴，各歸各位。

　　 “大師既然是為了親王的法事而來，拿了賞賜就回去吧!”

　　 明德帝一句話，不必說，已經表明了相信東宮。若是聰明的，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反駁。

　　 偏偏司空大師好似念經念傻了，應道，“皇上，自古諱疾忌醫，是應有的道理。老僧最近幾日會在城外小廟挂單。皇上若是想清楚，随時可召老僧前來查探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