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正一臉笑容地站在夏大郎面前,為了不引起商隊人的懷疑,他甚至不惜在耳朵上割了一刀。
果然,商隊看到他這般慘狀,對他毫不設防,還與他商議後續之事。他輕而易舉就将商隊留下了。
要是商隊沒有突然逃走,這偌大的功勞就是他的了,他不聲不響就能得一大筆銀錢,可惜……就差一步。
想到這個,裡正心中憤恨,他可不能白白沒了一隻耳朵。
“那人勸說的怎麼樣了?”夏大郎道,“他肯不肯帶我們入山?”
裡正神情一僵,人才交到他手裡,沒想到夏大郎這麼快就要結果,他清了清嗓子:“那兩人從前進過軍營,骨頭有些硬,我說了許多話,他們硬是一個字都沒說。”
“我想着再熬他們兩天,到時候殺一個……剩下那個說不得就能答應為郎君做事。”
夏大郎猜到會如此,這支商隊謝氏操練的不錯,不然就不能從他們眼皮底下逃走,商隊裡的人沒那麼容易就屈服。
“不用再審了,”夏大郎揮揮手,“明日可能會有人來營救商隊,到時候就将他們綁在竿子上,立在山谷入口,若是他們敢攻過來,先将他們殺了祭旗。”
裡正一怔,臉上滿是恐懼:“有……有人來了?”
怎麼會這麼快?這是裡正沒有想到的。
夏大郎不願意與裡正說太多:“經過這次,若是他們能活下來,你再設法勸服。”
裡正隻好應承。
夏大郎道:“設法再讓人混進山中,多引誘幾個人過來。”
裡正脊背就是一緊,之前他的兒子裝作曆盡千辛萬苦,入山尋找恩人,就是送了假消息給商隊,告知商隊東邊把守的松懈,讓商隊設法從此處突圍,結果商隊就派了兩個人跟着兒子前去看情形。
結果,二人就發現東邊小路上被人設了埋伏。兒子怕二人跑回去報信,不得不傳遞消息,讓人将他們拿下,兒子因此差點喪命,現在還要再來一次?
裡正道:“那二人沒能回去,商隊定然已經起疑,我們再去……那不是羊入虎口?”
夏大郎皺眉道:“又沒有人親眼看到當時的情形,随便找個理由就能搪塞過去,你回去想想怎麼辦,你不是有兩個兒子?長子不能去了,就讓次子去。”
裡正胸口一陣發悶,隻覺得喘不過氣來,想要反駁夏大郎,卻又不敢開口。
夏大郎冷聲道:“你以為功勞那麼好拿?我們都在這裡拼命,你就想要安安穩穩地坐享其成?哪有這個道理?”
裡正欲哭無淚,他哪裡安穩了,他丢了一隻耳朵,天天擔驚受怕,難道還不夠?現在他隻盼着那兩個人能有用處,他們一家就不用再入山。
夏大郎焦急地等了一天的消息,一直到天将黑的時候,鄭文煥匆匆忙忙地過來道:“來了,謝氏帶着人過來了。”
夏大郎又是一驚:“謝氏在哪裡駐紮?”
鄭文煥道:“我看不像要歇的模樣,一路就往我們這邊來了,說不得要趁着天黑動手。”
“那婦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夏大郎道,“立即調動人手,隻要她敢讓人過來,我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
謝玉琰望着不遠處的山谷。
周圍有不少馬蹄痕迹,天黑之前還能看到炊火,顯然有人在這裡駐紮。
這與打聽來的消息一樣,衙門的人将商隊圍困在這裡。
謝玉琰問蘇滿:“他們有多少人。”
蘇滿和郭雄仔細算過:“現在應該有一百來人。但若是我們打起來,周圍的廂軍得了消息可能會趕到,廂軍一部的人馬配備,至少一百到三百人,這些人加入其中,我們就很難脫身了。”
不但打不赢,可能還會被拿下。
廂軍輔助縣尉司和巡檢司,除非這兩個地方的兵馬束手無策,廂軍才會補充進來。
這種地方鬧山匪是常事,不可能每次都調動廂軍。
不過這也側面佐證了,圍困商隊的人,沒有将廂軍一并收買。
謝玉琰道:“不像是謝易芝的人。”如果是謝易芝安排的,不至于連廂軍都調不動。
“不過,還是打打看再說。”
聽到謝玉琰這話,蘇滿道:“大娘子,是想要借此試探那些人的來頭?”
謝玉琰颔首:“妖教的人還沒趕到,我想知道現在這些人是不是受謝易芝驅使。”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應對法子。
“先沖一次,試探一下他們的實力,”謝玉琰道,“看看有沒有機會上山救人。”
蘇滿應聲,立即去整合人馬。
謝玉琰和于媽媽驅馬向高處,能看得更清楚些。
于媽媽道:“可惜天黑,看不太遠。”
“隻能現在試探,”謝玉琰道,“白日的時候,廂軍得了消息來得更快,晚上他們多有顧忌不會輕易離營。”
謝玉琰摩挲着手中的銅印,王晏培植的幾個軍将,他們的駐地離這裡都有些遠,若是讓他們趕過來,一定會驚動朝廷,謝易芝掌管樞密院,若是發現這樣的兵馬調動,剛好得了借口讓人鎮壓。
所以除非找到可以搪塞過去的理由,暫時不能動這些人。
光靠他們,可能很難拿下這些人,除非這些人格外不成事。
謝玉琰剛想到這裡,厮殺聲傳來,蘇滿和郭家兄弟已經與那些人交手。
……
鄭文煥剛剛傳令防禦偷襲,一隊騎兵就徑直殺了過來。
鄭文煥委實吓了一跳,急忙往一旁躲閃。
片刻功夫,兩個兵卒就被長槍挑了起來。
人一旦上了天,那就隻能任人宰割,長槍一甩一刺,整個人胸口就被穿透,立即血灑當場。
這種兇狠的打法,一時将兵卒吓破了膽,竟然紛紛向兩邊散開,讓那支輕騎徑直闖了進來。
鄭文煥立即大喊:“圍住,将他們圍住。”
輕騎是很兇悍,但畢竟人數差了不少,這種打法很快也會力竭,隻要添進去足夠多的性命,照樣能将這些人拖死。鄭文煥跟着東家在海上對付過海盜,經過更慘烈的戰事,自然能看出這些。
“他們沒有多少人,不要後退,”鄭文煥道,“隻要将他們防住,每人十貫銀錢。”
鄭文煥話音剛落,就看到一隻火球沖着他疾馳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