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姝看着外面火把晃動,神情中透着幾分輕蔑。
薛耳走進大帳,徐姝立即看過去。
薛耳道:“謝氏帶人攻過來了。”他不得不佩服謝玉琰,居然有這樣的魄力,公然與朝廷兵馬對抗。
第一次偷襲也就罷了,還能設法脫身,現在明知這邊有了準備,還敢帶人沖撞過來,不知是太自信,還是自以為是。
徐姝剛剛聽過衆人部署人馬,就似張開了大網,隻等着謝氏闖進來,所以現在隻覺得謝氏愚蠢。
“将人拿下了,就送過來,即便是屍身,也擡來讓我看看。”
徐姝覺得,隻有親眼見過,才能确定謝氏的身份,畢竟是她的甥女,面容總會與徐家人有些相似之處,若有人頂替,她就能看出端倪。
薛耳道:“尊首放心,屬下立即就去辦。”
薛耳轉身要走,徐姝低聲道:“小心着些。”
薛耳目光登時有一抹激動閃過,不過這一刻徐姝已經别開了視線,薛耳隻得收斂起來,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轉身向外走去。
徐姝重新落座,拿起了腰間的玉佩擺弄着,那是聖教尊首的信物,有這個在手,她就能号令所有教徒,相比較而言,謝玉琰不過才拉起一支商隊,身邊能有多少人為她拼命?
徐姝思量間,外面傳來周長老的聲音:“我這把年紀了,還能對付謝氏不成?隻能去護着尊首。”
護衛自然不肯答應,薛耳離開前吩咐過,除了他以外,不準任何人接近尊首。
薛耳平日就很謹慎,孫德等人反叛之後,他更為仔細,不會輕易信任旁人,生怕尊首這邊有什麼閃失。
周長老進不去門,隻得佝偻着腰站在門口,不時地發出咳嗽聲。
徐姝着實被擾的心煩,開口道:“請長老進來吧!”
這話一說,片刻之後,周長老笑着走了進來,他站在徐姝面前躬身行禮:“尊首。”
徐姝示意周長老坐在一旁。
教中幾個長老,周長老年紀最大,平日裡也最為奸猾,不然也不會跟着徐來找到這裡。
周長老坐下來,眼睛卻一直盯着帳外:“尊首放心,若是那謝氏敢闖進來,我就上前砍殺了她,想當年,我也是……赫赫有名的雙刀王。”
徐姝擺了擺手阻止周長老繼續說下去:“還是……”
話剛說到這裡,就聽得外面一聲慘呼,緊接着有人道:“你們想要做什麼?”
“你們是什麼人?”
“不對……不是官兵。”
又是一聲慘呼和示警。
“……有内鬼,快,護着尊首。”
周長老見勢不好轉身就往角落裡藏。
徐姝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帳,就在這時,軍帳被掀開,兩個滿身鮮血的護衛闖進來:“尊首,營地裡混進了奸細,那些人趁着我們對付謝氏,突然暗中向我們動手。”
“侍法者命我們護着您先離開。”
徐姝不敢置信地看着外面,本來應該前去攻擊謝玉琰的人手,突然之間拔刀相向,引起内亂。
怎麼會這樣?
這些人到底哪裡來的?他們受了誰指使?
他們全都穿着皮甲,根本分不出誰是誰,說話的功夫,就又有幾個看似兵卒的人沖撞過來。
護衛立即抽刀厮殺。
徐姝眼睜睜地看着一個護衛被割斷了喉嚨,鮮血噴濺在她的裙裾上,她瞪圓了眼睛。
脫身的護衛不敢耽擱,上前拉扯起徐姝就向外跑。
“尊首在那裡。”
“去捉拿尊首。”
徐姝剛剛露面,就聽到有人大喊,緊接着幾條人影就沖她而來。
這次不用護衛說話,徐姝提起裙擺轉頭就逃。
營地裡有幾處已經起了火勢,放眼看去,處處都是争鬥。穿着一樣衣衫的人纏鬥在一起。黑暗中居然辨别不出敵我。
尤其是徐姝這些人,根本沒弄清楚情形就被卷入其中,護衛們揮動利刃開路,幹脆也不管撞上的是誰,隻要靠過來的人一律斬殺。
“是徐來的人。”
終于有人認出了偷襲的人,乃是徐來的部屬,不過也因這次示警付出了性命。
徐來。徐姝眼皮就是一跳,她之前就懷疑過徐來,可徐來藏匿的太深,她沒能看出端倪。現在徐來跟到這裡,突然向她動手……
本該是她這邊的助力,卻成了謝玉琰的内應。
一天之内,徐姝遭遇兩次背叛,身心都備受打擊,此時此刻除了失魂落魄地逃亡,腦海中亂成一團,想不出一個脫身的法子。
“謝氏的人攻進來了。”
又是一陣吵嚷聲入耳,徐姝下意識打了個冷顫。幸好在這樣的關頭,薛耳帶人尋了過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徐姝看向薛耳。
薛耳手臂再次受傷,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謝氏攻打山谷的時候,徐來的人突然發難,向兵卒和我們的人動手。”
本來沖在前面的兵卒,突然被人從身後下手,有的人還沒回過神來,就丢了性命。
“今晚準備捉拿謝氏,于是防禦松懈,本想着等謝氏沖進來甕中捉鼈,結果……”
結果就像是打開大門相迎,讓謝氏進來随意厮殺。
眨眼的功夫,他們就腹背受敵。
薛耳不敢多做耽擱,帶着徐姝前行:“我們先離開再說。”
“徐姝在這裡。”有人發現了薛耳和徐姝的蹤迹,大聲報信,薛耳命人上前阻攔,不得不帶着徐姝往另外一個方向逃竄。
教徒找到幾匹馬,薛耳和徐姝爬上馬背,就要打馬前行,卻從身後傳來馬蹄聲響,顯然有人追了過來。
“是謝氏。”
馬背上的徐姝,聽到這話,下意識地扭頭去看。
火把的映照下,最前面的幾個人中,有個年輕的女子,正向這邊看來。
徐姝幾乎立即認出,這就是謝玉琰。
果然與她有些相像之處。
不過,很多地方也與她想的不同,謝玉琰身上有種威壓,讓她不敢直視,很快就别開了眼睛。
她們終于見面,卻與徐姝想的不同。
狼狽的人,走投無路的人,并非是謝玉琰而是她。
“徐姝,”謝玉琰那清越的聲音響起,“汴京城内,謝樞密府上,在你心裡,你女兒才應該是真正的謝二娘,所以你就讓她頂替了我的名字。”
“但,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也不能成真。她在汴京已經被抓,現在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