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風逍遙這些人。
曾經在歲月時光長河裡暢遊過的顧寒,最有發言權,以他對歲月時光意志的了解,這種罪……已經不是有期無期能衡量的了,至少至少,也是死刑起步!
“強行帶回一個已死的人,就算身份再卑微,影響再小,也會對未來有影響!
”
風逍遙皺眉道:“歲月意志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會第一時間抹去這人一切的存在痕迹!
”
“正常情況下,就是如此。
”
漁夫沉默了半瞬,又道:“所以,管潮向歲月長河意志立下誓言,并……做了個約定。
”
“什麼約定?
”
“把她帶回來,藏在自身道域之中,與現世徹底隔絕,自此遠走混沌虛無之地,如此才能将影響消弭到最小。
”
聽到這裡。
顧寒腦中宛如一道閃電劃過,突然想到了桃源村的那名溫婉女子。
“原來,是她!
”
又是看了一眼身形越發虛淡的聖武皇一眼,他終于明白對方為何執着于維持這片道域的完整了。
道域若崩毀。
女子的存在暴露,自是違背了和時光的約定,最輕最輕……也會引來時光之力的修正!
“原來如此。
”
聽罷事情始末,風逍遙似有些失望,淡淡道:“為了區區一個女子,連自己的道都不要了,真是愚蠢透頂!
”
“有沒有一個可能?
”
顧寒看着他,認真道:“你覺得愚蠢,是因為你更愚蠢?
”
風逍遙沒說話,眯了眯眼睛。
“愚蠢也好,清醒也罷。
”
漁夫感慨一歎,道:“對他而言,隻要他不後悔,便是值得的,對嗎?
”
“九死,無悔。
”
木讷的漢子突然開口,神情中閃過了一絲執着。
“那便好……”
“不對。
”
黑裙冷雨疏突然打斷了漁夫的話:“既然逆轉了時光,管潮為何不幹脆留在過去?
”
“因為更不被允許。
”
漁夫道:“因為他的存在,貫穿過去現在未來。
”
“那他人呢?
”
黑裙冷雨疏追問道:“就算他磨滅了七成的道,将她帶了回來,可還剩下了三成的道,所以他還活着,對嗎?
”
不知第幾次了。
所有人都在質疑管潮是不是活着,可漁夫卻隻有一個答案。
“他,真的死了。
”
“怎麼死的?
”
“他回來之後的第一時間,便被祂的力量影響,陷入了沉寂之中。
”
漁夫幽幽道:“等他再次複蘇,發現自己被浸染太深,步入消亡,隻是遲早的事罷了。
”
衆人沉默不語。
這話他們信,畢竟在場的除了顧寒三人之外,包括強得讓他們難以理解的屍祖,又有哪個不受影響的?
“他怕她受到影響。
”
“他怕自己努力一生的心血泡湯。
”
漁夫看着那片天穹,輕聲道:“他怕曾經的一切再次發生,便……提前散道了。
”
散道!
衆人的面色突然變得凝重,就連赤腳上人和蜉遊真人亦是如此,畢竟對于超脫境而言,散道是個尤為沉重的字眼,因為我道若是不存,便等于徹底的消亡了。
“散道之前。
”
漁夫目光掃過四方天穹,繼續道:“他特意留下了這片道域,為的,就是徹底隔絕她與現世的牽連。
”
“除此之外。
”
“他又将自己尚未被浸染的一部分力量自斬了出來,留待有緣之人,也好替他看看那最強之道的真正風采!
”
“我本以為。
”
“這道力量會永遠沉寂在此,永遠等不來一個合适的人選,他的心願終會落空,可……”
說到這裡。
他話鋒一轉,忽而看向顧寒,欣慰道:“你出現了,你的道很強,你會比他,比任何人走得都遠。
”
“……”
顧寒歎了口氣。
得到漁夫的稱贊和肯定,他沒有很高興,心情反而有些沉重,畢竟他雖然沒有見過管潮,可對管潮的了解,遠遠超過世上的任何一人,堪稱一個隔了幾十個紀元的知交好友。
可偏偏……
他發現漁夫似乎真的沒有騙他,管潮真的已經死了。
“前輩……”
“你走吧。
”
漁夫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看着早已化作了虛影的聖武皇,歎道:“結局你也聽到了,此行也算是圓滿,再不離開……”
“他不能走。
”
遠處,屍祖突然開口,目光掃過場間,漠然道:“在場的人,誰都可以離開,唯獨他不行。
”
“呵。
”
漁夫笑了笑,淡淡道:“你是以什麼身份說這種話?
”
“這是我的意思。
”
“也是他們的意思。
”
赤裸的胸膛上,四道黑紋微微閃爍,屍祖淡漠道:“他們好不容易分出了一道力量,降臨到了這裡,為的就是管潮,你卻說管潮死了……他們很失望,後果,也很嚴重!
”
“有多嚴重?
”
“這個小子會死,這片道域,也會雲散煙消,和管潮有關系的一切,都将毀滅!
”
“……”
漁夫突然沉默。
風逍遙幾人相互看了一眼,俱是目光閃爍,一言不發,心中生出了一絲退意。
原本。
他們齊齊來到這裡,是找聖武皇興師問罪的,可如今……獵戶,漁夫,乃至四祖的出現,讓他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這場大戰。
已經上升到了他們不敢插手,不能插手,也插不了手的地步了!
顧寒眉頭緊鎖。
管潮已死,四祖誰來抵擋?
百餘個紀元之前,四祖已是半隻腳邁入了道無涯之境,如今呢?
雖然不是正身。
雖然隻是一道偉力。
誰又能擋得住?
“前輩,不如……”
“年輕人。
”
漁夫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幽幽道:“你想不想最後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混沌無量?
”
真正的?
顧寒聽得一怔,下意識道:“管潮前輩不是已經……”
“他是死了。
”
漁夫輕聲道:“可除了你拿走的力量,以及這片道域之外,他還留下了另外三樣東西。
”
還有?
顧寒聽得一腦子霧水:“還有什麼?
”
漁夫目光轉動,看向了那名惜字如金的木讷漢子,輕聲道:“留下了他的執念。
”
又是看了聖武皇一眼。
“留下了他的遺憾。
”
最後又是指了指他自己。
“留下了他的,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