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陳述。
又像是宣言。
虛無之上，那一道道還未完全垂落下來的天光微微一頓，再也不動了！
鴉雀無聲！
一片死寂！
此刻除了依舊懵懵懂懂的許拙，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了顧寒的意思！
帶走兩個。
字面意思。
我死之前，能殺死你們其中的兩個人。
眼見衆人停手。
銀發中年男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一片！
身為四脈太上之一。
他太清楚身後這群人，乃至于他自己的德性了，說一個内戰内行，外戰外行已經算是擡舉他們了！
若是真能團結一緻。
若是真能合作無間。
他們四脈加起來，要遠比監察一脈強了很多，又何至于像是喪家之犬一樣，被趕到了這裡？
“如果不信。”
“可以下來試試。”
顧寒亦是很清楚這些人的行事風格，擡眸看向虛無之上，似笑非笑，語氣微嘲道：“老子保證，不多不少，隻帶走兩個！至于是誰……一是看老子心情，二是看你們誰最想作死！”
此言一出。
一衆太上更是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了。
事實上。
他們心底裡其實并不覺得顧寒能做到這樣的事，可……萬一呢？
“你們……簡直短視！”
見狀，本就騎虎難下的銀發中年男子勃然大怒：“若是今日真的放過他，未來必成大患，到了那時候，你們一個都活不下來……”
“那倒未必。”
顧寒打斷了他話，笑道：“真到了那時候，是戰是退，全憑他們心意而定，怎麼能說是必死？”
“虛張聲勢！”
“故弄玄虛！”
中年男子目光一轉，緊緊盯着他：“你們真的以為他能……”
“千萬不要懷疑。”
顧寒再次打斷了他，目光徐徐掃過那極遠處的一個個下層世界，幽幽道：“以葬滅這無盡世界，無盡生靈為代價，還殺不死區區兩個太上？”
聞言！
一衆太上心裡猛地一沉！
畢竟若顧寒真的鐵了心做這種事，以他展現出的，對衆生道的掌控力，所能爆發的實力必定遠勝先前！
帶走兩個，已經是很保守的說法了！
“不過是你一廂情願而已。”
中年男子盯着顧寒，語氣微嘲：“這些下等腌臜蝼蟻，生來卑賤，貪生怕死，縱有兆億之數，也不過是一盤散沙，不堪大用！”
“指望他們？”
“為你獻祭世界，與你同葬于此？簡直癡心妄想！”
他的話。
宛如同冰冷的鐵石，敲擊在虛無之上，敲擊在那些隐沒的太上心頭，又是讓他們蠢蠢欲動起來！
他們自己不想死！
可他們很想讓顧寒死！
若是這混沌胎膜中，無盡茫茫下等生靈不願意跟着顧寒這個‘救世主’同死。
那——
顧寒便隻有自己去死了！
“是麼？”
顧寒卻渾不在意中年男子的挑撥，亦不在乎一衆太上的反應，他忽而擡頭看向隐藏在那層層混沌胎膜中的無盡世界，再次開口，聲音雖然不大，卻自有一股深遠高渺之意，再次勾動了無數的世界意志。
而——
他說出的話，更是直指本心！
“可願随我赴死？”
“願與教祖同葬！”
沒有任何猶豫，許拙又是第一個站了出來。
“願與教祖同葬！”
緊随他後，一衆衆生教衆亦是對着天穹深深一拜，表明心迹！
“與公子同葬，我等之幸也！”
巨人一行臉上一片坦然，身形微微一動，紛紛落于顧寒身側，以示同生同死之意！
“轟——！”
“轟轟轟——！”
衆人之後，一道道宛如神霄雷霆般的炸響突然自十方天宇内傳來，連綿不絕，蔓延無邊，那是無數世界意志的憤怒咆哮，更是無量衆生意念的視死如歸！
表達的意思，也隻有一個！
願！
與顧寒同葬！
“好。”
顧寒眉鋒一挑，長劍一擡，直指那銀發男子。
“為表誠意，我先帶走一個！”
“轟——！！！”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身後的那顆黯淡的超級焚星，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并非簡單偉力的爆發！
更是無量衆生心念的沸騰，更是無數世界意志的決然共鳴！
“嗡——！”
劍鋒微微一擡，銀發男子身上那些原本被他強行壓制的，由衆生願力之火灼燒出的劍痕，再次爆發！
“砰——！”
“砰——！”
身形踉跄！
耀世天光炸裂不斷，每一道劍痕都仿佛連通了一個世界，每一個世界，都有無數生靈的怒意和決然通過這火焰傳遞出來，壓得他肩頭一沉，背脊竟是彎成了弓形！
恍惚中。
他似覺得自己的道基，自己的神魂，正被無盡細小的意念之力啃噬灼燒！
那些他從來不屑一顧的‘蝼蟻之念’，此刻彙聚成海，竟成了焚毀他‘天威’的業火！
“轟——！”
“轟隆隆——！”
衆生願力業火焚燒中，顧寒持劍一步步朝他走來，每走一步，身後的超級焚星便要大上一圈，甚至到了最後，承載了終極無量衆生怒火之下，已然膨脹到了極緻，星體之上已是出現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縫！
可——
由此換來的，是顧寒身上那道強到了極緻，甚至能反壓耀世境的焚星之光！
此刻！
那中年男子也真的反應了過來！
顧寒并非虛張聲勢！是真的準備把他帶走——哪怕付出極大的代價！
“卑賤蝼蟻！”
“腌臜污穢的下等蟲子！也妄想撼動我之道？”
他再怕死！
他再忌憚！
此刻也已然沒了絲毫退路可言，一聲暴喝之下，他亦是不在乎自身損傷，眼中耀世天光瘋狂湧動，震裂了虛無萬道，生生将那些衆生業火壓制了下來！
“爾等袖手旁觀！”
“未來必将死無葬身之地！”
他恨到了極緻！
也怒到了極緻！
痛罵了其餘那些看熱鬧的太上一句，耀世天光徹底爆發，竟是照亮了兆億裡的無邊幽暗的虛無！
同一時間。
顧寒的腳步也随之停住，緩緩擡起那柄承載了無量衆生業火，似有億萬鈞重的長劍，斬落而下！
造物之輝，自能耀世！
可——
衆生之怒，亦可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