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銀羽面面相觑。

　　饒是他們出身道主門下，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你們可知道。
”

　　天劍子瞥了一眼他們，突然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抛開那些極特殊的機緣，抛開那些不可複制的辦法之外，該如何成就超脫境？
”

　　一人一猴一怔。

　　頓時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甚至連鳳汐，神色也變得認真了幾分。

　　“明心，見性，悟真我。
”

　　天劍子也不賣關子，緩聲道：“明悟本心，正視本性，尋找原始本我，然後融入自己的修行理念，一以貫之……反複打磨千萬次，将之化為自己的道。
”

　　金毛若有所思：“若是心術不正之人呢？
”

　　“何為心術不正？
”

　　天劍子反問：“便是你滅去兆億衆生，隻要不違本心，不與理念相悖，那麼對你而言，這便是對的路，這便是無愧于己的路！
你一以貫之，走到最後，走到極緻……便成了你的道。
”

　　金毛恍然。

　　“所以。
”

　　銀羽若有所思道：“這樣就能成就超脫了？
是不是……太簡單了點？
”

　　“當然不是。
”

　　天劍子搖搖頭，淡淡道：“大混沌種族繁多，生靈豈止兆億？
能夠明心見性，悟得真我之人不在少數，可若是想要真的成就超脫……還需要一點點運氣。
”

　　金毛和銀羽暗暗腹诽。

　　倒不是覺得他說的不對，隻是覺得他脫褲子放屁。

　　一點點？

　　億點點才對吧！

　　反倒是鳳汐，聽出了天劍子的話中深意，淡淡道：“懷疑自己的道，便等于懷疑了自己，更是等同于對自己的全盤否定。
”

　　“……不錯。
”

　　天劍子沉默了半瞬，點了點頭。

　　剛剛一瞬間，他的确對自己堅守了十個紀元的理念，十個紀元的道産生了一絲質疑。

　　對視了一眼。

　　金毛和銀羽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便如同猴兒懷疑自己不是個猴兒，羽人懷疑自己沒長翅膀，顧寒懷疑自己的道不是最強……這是一種根本性的全盤否定！

　　“因為……蘇兄弟？
”

　　“……”

　　天劍子沒正面回答，目光一轉，落在了遠處的那條天劍之路上，幽幽道：“師父他給我挖了一個坑。
”

　　坑？

　　一人一猴一怔，奇道：“什麼坑？
”

　　“很大，很深。
”

　　天劍子瞥了二人一眼，淡淡道：“一個足以要了我命的坑！
”

　　對視一眼。

　　一人一猴心裡一緊，這家夥……該不會想着欺師滅祖吧？

　　“可笑。
”

　　天劍子也不管他們如何想，自嘲道：“這個坑還是我逼着師父挖的，嚴格來說……也算是自掘墳墓了。
”

　　頓了頓。

　　他又補充道：“師父他，真的很了不起！
”

　　一人一猴眨了眨眼。

　　有點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隻是最後一句話，他們很贊同。

　　旁的不提。

　　雖然短短十年的路程被顧寒生生走了百年，如今依舊未能看到終點，可這恰恰能說明他的強悍！

　　更重要的！

　　百年來，天劍子這塊磨劍石越來越弱，更能說明另外一件事！

　　顧寒越來越強！

　　顧寒的劍，也越來越鋒利了！

　　想到這裡，一人一猴又是對視一眼，齊齊咽了口唾沫。

　　“蘇兄弟到底想做什麼？
”

　　“他不會想要一步登頂，直接成就超脫境吧？
”

　　“你們把師父想簡單了。
”

　　天劍子歎道：“他要做的事，隻會比成就超脫境更重要，也更難！
”

　　一人一猴難以理解。

　　對修士而言，這世間還有比超脫境更難，更重要的事嗎？

　　……

　　轟！

　　轟！

　　……

　　天劍之路上，顧寒衣衫褴褛，蓬頭垢面，鋒芒内斂，已是沒了和敖厲大戰時的睥睨和霸道，可唯有一雙眸子，始終平靜幽深，幽深之下，似隐隐藏了一縷極巅劍意！

　　漫天細劍如雨！

　　足足持續百年！

　　每一個呼吸，每一個瞬間，都有成千上萬的細劍落在了他身上，試圖攔住他的腳步，試圖摧毀他的劍心，試圖将他扼殺在這條荊棘之路上。

　　可……

　　他前行的速度反而越來越快，和百年之前相比，足足快了十倍不止！

　　和百年前相比。

　　他的修為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可蘊養出來的那縷極巅劍意，卻讓他有了充足的自信，若是再次面對敖厲時能夠不拼底蘊，做到一擊必殺！

　　不斷前行中。

　　他的眼神越發平靜，心境越發圓融，可那縷極巅劍意卻越來越高渺，越來越鋒利！

　　直至最後！

　　鋒利積蓄到了極緻，忽而刺破了眼前的無邊細雨，刺破了重重時空，甚至刺破了虛無，讓他生平第一次看到了虛無之上的一角！

　　那裡。

　　赫然有着九道巍峨無上，淩駕一切之上的巨大身影！

　　……

　　同一時間。

　　混沌之下，無邊黑海之上，徐達和無量劫的戰鬥再次到了白熱化狀态！

　　刀光霸道浩然，籠罩十方天宇，無量劫力茫茫無盡，詭異幽森，大戰氣機蔓延之下，整片黑海也像是沸騰了一樣！

　　“哈哈哈……”

　　“過瘾！
真他娘的過瘾！
”

　　刀靈的聲音時不時響起，興奮中帶着沸騰的戰意！

　　突然間！

　　原本和刀芒激烈碰撞，分毫不讓的無量劫力一斂，竟是向着黑海最深處收縮了起來，隻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一幹二淨，原本沸騰的黑海，也漸漸平複了下來，露出了徐達魁梧高壯的身形！

　　“怎麼回事？
”

　　刀靈奇道：“怎麼打着打着就慫了？
這可不像他的風格！
”

　　“不是慫了。
”

　　徐達搖搖頭，緩緩收刀，淩空虛立，淡淡道：“他隻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罷了。
”

　　“什麼事？
”

　　刀靈奇道：“有什麼能比跟你打架還重要的事？
”

　　徐達沒說話。

　　目光幽幽，落在了黑海邊緣的蘇奕身上。

　　“自然是有！
”

　　……

　　大混沌界，第一界環，某處虛無之地。

　　太初道人盤膝閉目，身上十色光芒流轉，隐隐帶着至高無上之意，絲絲縷縷的虛無之力充斥在這裡，更襯得他身形若隐若現，似真似幻。

　　似感應到了什麼。

　　他突然睜開雙目，眼中滿是贊許之色。

　　“不錯！
不錯！
”

　　“走得比我想象得還要快一些，希望這一次，你不要步你大哥的後塵。
”

　　“否則……”

　　“我就真的是血本無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