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淵界。

　　那座庭院中。

　　轟！

　　随着慕千華話音落下，顧天眼中魔氣一閃，周身魔焰瞬間升騰，化作了一柄幽黑魔刀，落在了手中！

　　刷！

　　刀鋒一掃！

　　魔風席卷！

　　一絲銳氣向着慕千華身上落下，隻是卻詭異地停留在了她身前三尺，再也不能寸進。

　　“不錯。
”

　　“倒有些萬魔共主的氣勢。
”

　　慕千華面色平靜，随意稱贊了一句，又道：“可惜，并非我的對手。
”

　　言罷。

　　又往前走了一步。

　　“吼！
”

　　嘶吼聲響起，顧天身後，九十九道血色魔影突現，化作道道血芒，融在了刀身之上！

　　情勢緊張，一觸即發。

　　可冷妹子的臉上卻不見絲毫慌亂。

　　“姐姐不必如此。
”

　　她輕聲道：“試探伯父的反應，沒有任何意義，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若動手，他便會發狂……”

　　說到這裡。

　　她沖慕千華柔柔一笑，“這與姐姐你的謀劃相悖，不是麼？
”

　　慕千華也笑了。

　　“妹妹果然是聰明過人呢。
”

　　笑容宛若春風拂面，細雨微微，将場間的肅殺沖散得一幹二淨。

　　“彼此彼此。
”

　　冷妹子笑得也很和煦，“姐姐也真的是深藏不露呢。
”

　　又是對視一眼。

　　二人那種照鏡子的奇異感覺越發強烈，也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跟自己一樣！

　　對方，也是九竅玲珑體！

　　不遠處。

　　張元瑟瑟發抖。

　　明明二女的笑看起來很甜很美，可他卻有種波雲詭谲，爾虞我詐的危機感，仿佛多看一眼，就要上刀山下火海，永不超生一樣！

　　“難怪。
”

　　慕千華又是看了冷妹子一眼，“這些時日總覺得心神不甯，想來，是妹妹你的緣故了。
”

　　“沒想到。
”

　　她輕聲感慨，似有些意外，“這世間真有和我一樣的人。

　　“看到了你。
”

　　“就仿佛看到了我自己一樣。
”

　　“或許……”

　　冷妹子眨了眨眼，“我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姐妹呢？
”

　　“确實。
”

　　慕千華不禁莞爾，很認同這個觀點，“的确是有這個可能。
”

　　“姐姐。
”

　　冷妹子眨了眨眼，似有些欣喜，“既然如此有緣，那咱們不如義結金蘭，如何？
”

　　“哦？
”

　　慕千華細眸微亮，風情自顯，“妹妹認真的？
”

　　“當然。
”

　　冷妹子點點頭，眼神純真無瑕，“是真正的金蘭姐妹，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的那種，如何？
”

　　“……”

　　慕千華錯愕了一瞬，忽地一笑，“妹妹真會開玩笑。
”

　　“姐姐。
”

　　冷妹子似笑非笑，“你怕了。
”

　　“妹妹莫非不怕？
”

　　“我，不怕的。
”

　　“……”

　　慕千華突然沉默了下來。

　　“唉。
”

　　片刻之後，她輕輕一歎，“妹妹既然在這裡，那麼想必也知道很多了？
”

　　“我說不知道，姐姐你信嗎？
”

　　冷妹子幽幽道：“我看你，你看我，便如掌上觀紋，姐姐問這種問題，未免太無聊了些。
”

　　“也是。
”

　　慕千華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看來，妹妹你真的跟我是同一種人，那姐姐我就不兜圈子了。
”

　　說話間。

　　她看了一旁的顧天一眼，好奇道：“你和他們在一起，是想着如何對付我嗎？
”

　　“你猜？
”

　　“……”

　　慕千華沒猜，問出這個問題同時，她心裡其實就已經有了答案。

　　“聽姐姐一句勸。
”

　　“不管你有什麼謀劃，現在放棄，離開這裡，似你我這樣的人，想要什麼得不到？
想做什麼做不成？
又何必非要來趟姐姐這趟渾水呢？
”

　　“姐姐答應你。
”

　　說到這裡，她又笑了，“事成之後，便跟你義結金蘭，或者幹脆把這裡送給你也無妨……”

　　“姐姐真會開玩笑。
”

　　冷妹子眸光一垂，幽幽道：“我若是你，就絕對不會允許世間有另一個自己活着。
”

　　“事成之後。
”

　　“不論我跑到了哪裡，姐姐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殺了我，對嗎？
”

　　慕千華沒說話。

　　更不意外對方能猜到自己的想法。

　　目光一轉。

　　她看向那片湛藍色的天幕，眼底閃過一絲漠然，“太過聰慧，從來都不是件好事。
”

　　“你我這樣的人。
”

　　“經曆必定類似。
”

　　“那妹妹就應該明白，六欲七情，喜怒哀樂，不過是縛在世人身上的枷鎖罷了，除了阻擋自身前進的腳步之外，毫無用處。
”

　　“如此說來。
”

　　冷妹子淡淡道：“姐姐也有過至親之人？
”

　　聞言。

　　慕千華眼底突然閃過一絲複雜。

　　腦海中。

　　突然浮現出一個整日裡流着口水，瘋瘋傻傻，喜歡纏着她的瘦弱小丫頭。

　　“有個妹妹。
”

　　她面無表情道：“天生癡傻，體質羸弱，百無一用，廢物一個。
”

　　“她人呢？
”

　　“自然是死了。
”

　　“你殺的，對嗎？
”

　　冷妹子盯着她，目光同樣複雜，“九竅玲珑，未出生前便會奪盡至親的機緣和造化，你已經毀了她，為何還要殺她？
”

　　“我不忍她受苦。
”

　　慕千華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助她解脫，有何不妥？
莫非你不是這麼做的？
”

　　“……”

　　冷妹子沒說話。

　　慕千華已是有了答案。

　　“愚蠢。
”

　　她複又看向天穹，淡淡道：“大道之下，萬界諸天，茫茫萬世，芸芸衆生，紛擾不斷！
貪嗔癡妄，不過雲煙，愛恨情仇，皆是虛妄！
唯有真我，才是唯一！
”

　　此刻的她。

　　全然沒了先前的風情和柔媚，仿若一尊高高在上的女帝，漠視萬物衆生。

　　她緩緩伸手。

　　手掌雪白如玉，完美無瑕，輕輕一握，仿佛握住了整個天穹。

　　“天地雖有道。
”

　　“命運卻在我。
”

　　“我花開後，百花霜殺，至私，至我，至己……才是無上道途！
”

　　“我給你機會。
”

　　她瞥了冷妹子一眼，“若你就此退去，在我下次見到你之前，你會有足夠多的時間去準備，準備如何應對我。
”

　　“抱歉。
”

　　冷妹子想了想，“比起被動，我更喜歡主動。
”

　　“為了誰？
”

　　慕千華看着她，“你是跟那個顧寒一起來的，莫非是為了他？
”

　　冷妹子不想解釋。

　　所以用沉默代替了開口。

　　“可惜了。
”

　　慕千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失望，“為何這種獨一無二的體質，會出現在你這種人身上？
”

　　“所以。
”

　　冷妹子認真道：“咱們兩個，其實不是同一種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