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響起的同時。
顧寒手中的黑劍亦是同時落下,宛如疾風皺起,劍身之上的透明火焰,瞬間湮滅了九成九!
可……
一反常态的,這一劍根本沒有絲毫的威力,不說殺了羅萬年,甚至連他的發絲都不曾撼動!
更意外的。
羅萬年卻猛地擡頭,看向反天地的天穹,神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明明眼前一切如常。
可他卻能感應到,冥冥之中,似有一劍正跨越茫茫萬世,跨越悠悠歲月,跨越時光長河,自未來向他殺來!
劍還沒來。
可……劍遲早會來。
“這不對。
”
他看着顧寒,似有些不理解:“憑他燃燒自己,就能找到這一劍了?
”
“能。
”
“為何。
”
“因為他是劍靈。
”
看着黑劍之上僅剩一絲一縷的無色火焰,顧寒輕聲道:“因為我是第二個被他承認的劍主,更因為……”
說話間。
他亦是艱難擡頭,再次看向天穹。
“這一劍,本就是我的。
”
轟!
轟轟轟!
話音剛落,一道蒼茫歲月的氣息陡然間落在了反天地内,無邊劫力翻湧中,宛如淵海無量,轟鳴不斷,此時卻被另外一陣更浩瀚,更磅礴的聲音覆蓋了下去!
歲月咆哮!
時光奔騰!
歲月時光長河,再現!
伴随着道道亘古蒼茫的氣息,一點光芒也自歲月長河内亮起,光芒越來越盛,距離越來越近!
羅萬年看得分明。
那是一道劍光,一道茫茫無盡,一道浩瀚無垠,一道無量無垠亦無邊的無上劍光!
砰!
砰!
……
劍光未至,無數鋒芒氣機已是散落在了反天地之中,将這片劫源根本之地切割得千瘡百孔!
铿!
一道微不可聞的聲音突然傳來,卻是一縷鋒銳的劍氣自重明所在的那塊天地碑碎片上一劃而過,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然後……
徹底被劍氣擊飛,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羅萬年沒注意到這些。
隻是看着那道即将到來的劍光,表情平靜,不躲不避,亦不反抗。
不是不想。
隻是做不到。
他将顧寒同化了九成九,雙方的氣機相連,他就算此刻跑到世界之外,躲到茫茫混沌之中,也會被顧寒感應到所在,同樣的,也會被這一劍找到!
“覺遠大師說過。
”
歎了口氣,他輕聲道:“我是定數,你是變數,定數終究勝不過變數,我必死在你手中……原來并沒有騙我。
”
話音落下。
一縷清風突然吹動了他的長衫,衣角微微飄動中,一點似存非存,介于虛實之間的鋒銳自歲月長河中落下,自他眉心一閃而逝,而後……徹底綻放,化作了一片耀眼的白芒,徹底淹沒了一切所有!
肉眼可見的。
白芒所及之處,劫力也好,劫源也罷,宛如冰雪遇到烈陽般,紛紛消融,化作了絲絲縷縷的黑氣,被劍意絞殺一空!
……
……
時光仿佛停滞了一般,無邊耀眼的白芒之中,出現了一座稍顯破舊的小屋,屋内站了兩個人。
顧寒。
羅萬年。
相比先前,顧寒已是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像是從來沒被浸染過一樣,隻是身上的氣息寂滅,沒有絲毫的生機!
他對面。
羅萬年亦是一樣的情況。
看到屋内熟悉的陳設,以及桌案上的那三張靈牌,顧寒頓時認了出來,這裡就是羅萬年在國公府内的居所,而且并非幻境,是真實存在的!
小屋雖舊。
卻極其整潔幹淨,像是被人經常打掃。
“想不到。
”
顧寒感慨道:“你把這地方也留了下來。
”
“你的執念依托在未來。
”
羅萬年臉上的漠然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縷複雜和緬懷:“我的執念依托在這裡。
”
說着。
他看了顧寒一眼:“結束了?
”
“還沒有。
”
顧寒看向遠處,搖搖頭:“這一劍太強,不知道會去哪,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不過……這跟我們沒什麼關系了。
”
“确實。
”
羅萬年點點頭,輕聲感慨道:“這一劍的确強,比你現在的完整衆生路,還要強了一截,究竟是什麼?
”
“衆生執。
”
“執?
執念?
”
羅萬年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輕聲道:“原來如此,也唯有這樣的一劍,能經得住歲月長河洗禮,能跨越無盡時代光陰。
”
“也能殺了你。
”
顧寒補充了一句。
羅萬年突然沉默。
“所以。
”
片刻之後,他又道:“這是你想要的結果?
”
“其實還不錯。
”
顧寒語氣輕松道:“一命換一命,大家一起死,公平合理,不是麼?
”
“那你怎麼不死?
”
“我在等你先死。
”
“我知道。
”
羅萬年沉默半瞬,突然道:“你還保留了最後一點力量,你準備用它來做什麼?
”
顧寒沒回答。
大手輕輕一拿,一截半寸來長,威能耗盡,綠光慘淡的小樹枝已是落在了他面前。
樹枝内。
似有一道懵懂的意志即将複蘇,隻是……這意志中卻隐隐帶着幾分詭異邪惡之意。
“它已被我劫源浸染。
”
羅萬年淡淡道:“你準備把它毀了,永絕後患?
”
“當然,不是。
”
顧寒歎了口氣,小心翼翼緩緩攤開手掌,掌心内赫然躺着的那一縷比發絲還要細了不少的透明火焰。
阿劍!
如今的他,隻剩下了這一縷真靈魂火。
“難為你了。
”
羅萬年感慨道:“甯願自己死了,也要拼命護住他一縷真靈。
”
“彼此彼此。
”
顧寒笑了笑,也沒有多說。
大手輕輕撫過,阿劍的那縷真靈魂火瞬間沒入了那根小樹枝裡,被他輕輕一推,沒入了無盡白芒之中,消失不見。
阿樹。
我以後,再也不會打你了,也……沒有機會打你了。
至此。
他僅存的最後一絲力量,徹底耗盡!
力量耗盡的瞬間。
他的身體宛如風化了千萬年的岩石,不斷風化消散了起來。
“留下這道力量。
”
羅萬年并未阻止他,隻是提醒道:“你完全可以晚點死。
”
“沒這個必要。
”
顧寒笑了笑,目光看向小樹枝消失的方向,聲音很輕很輕。
“未來不能沒有阿樹。
”
“正如顧某人的手裡不能沒有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