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們。
”
顧寒沒心思聽羅萬年多說，面色平靜道：“我知道，你的目标從來都是我，你想領悟的衆生真意，在我身上，你殺了他們也毫無意義。
”
“把他們放了。
”
“我配合你，讓你也真正走上這條路，讓你也達到完滿之境，如何？
”
“一換一。
”
他認真道：“公平合理，不是麼？
”
“弱者追求公平。
”
“強者制定規則。
”
羅萬年漠然道：“别忘了我的身份，我乃鴻蒙劫主，衆生因我而滅，世界因我而寂，他們也是衆生之一，自然……得死！
”
“我比你強。
”
看着顧寒，他認真道：“絕對的強！
你沒有和我讨價還價的資本！
你若不想給，那我自己拿便是了！
”
轟！
話落，他身後劫力宛如沸騰一般，瞬間化作了一條萬丈餘長的大淵魔龍，眉心橫目中滿是暴戾，咆哮着朝顧寒身上落下！
“這是……”
顧寒瞳孔一縮，面色微變！
小半是因為這道攻勢的威力，大半是因為魔龍本身，眼前的魔龍陰邪詭異，和他所見的龍族，雲氏族人，乃至雲墨完全不同！
後者。
浩然剛直，神聖宏大！
可前者。
陰冷邪惡，暴戾詭邪！
一正一反，一陽一陰……仿佛天生對立一般！
數個念頭閃過。
他似隐隐捕捉到了某處關鍵，隻是不待他繼續思考，魔龍已然來到了他身前，幽幽大口張開，宛如無邊絕淵，似能吞沒一切！
下意識的。
顧寒一擡手，舉劍便要斬落而下，可……手中身上空空如也，那柄黑劍已是不知所蹤了！
轟！
轟隆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九色華光陡然間自斜裡殺出，華光之下，赫然是一條幽黑的戰戈！
蘇蘇！
“吼！
！
”
魔龍吃痛之下，瞬間舍棄了顧寒，猛地回頭，反而盯上了她！
砰！
砰！
……
魔龍咆哮肆虐之下，九色華光不斷湮滅，畢竟蘇蘇本就重傷，修為也隻是半步不朽，面對這條堪比不朽的大淵魔龍之威，縱然太初九道再強，也難以抗衡，不過須臾間，她的大半身形已是消失在了魔龍口中！
吼！
！
！
見狀，魔龍眼中的暴戾之色更甚，幽黑色的龍威更盛三分，便要将蘇蘇徹底吞進無邊絕淵，直接煉化！
隻是……
大口撕咬而來的一瞬間，它似突然覺察到了不對勁，三目之中，突然閃過了一絲駭然和痛苦之色！
轟！
鋒銳之意再閃，那條戰戈竟是一反常态，戈身華光閃耀，至道法則，太初之力齊齊爆發，威力何止比先前大了數十倍？
砰！
隻是輕輕一震，魔龍龍首已然破碎大半，僅餘下眉心的半隻橫目，發現了戰戈和先前的不同。
九色之中。
隐隐多出了一絲昏黃之意，竟是化作了十色！
同樣的。
它更看到顧寒身後隐隐多出了一道昏黃色的虛影，化作了一道昏黃色流光，沒入了蘇蘇戰戈之中，還隐隐聽到了大河咆哮奔騰之音，更感受到了一絲蒼茫無上的至道之力落在了自己身上！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龍軀寸寸破碎，蘇蘇手持戰戈，白裙寸寸染血，好似一尊絕世女戰仙，自殘破的龍軀中沖殺出來，戰戈所指，赫然是羅萬年！
每前行一分。
她身上的氣息便要暴漲一倍，直至最後，距離羅萬年還有丈許的距離時，氣勢已然臻至頂點，已是隐隐有邁過不朽天關，就此破境的趨勢！
再次掌握太初十道。
縱然是從顧寒那裡借來的，可她的殺力，已然臻至巅峰！
“像點樣了。
”
砰！
砰！
……
至道法則之力橫掃而來，化作了十色光芒，瞬間将羅萬年周身萬裡方圓的劫力清掃一空！
可他本人卻依舊不為所動。
轟！
眼中兩道劫源氣息一閃而過，那條緊緊捆縛在他身上的蒼龍之軀，瞬間被震飛了出去！
同樣的。
七竅之内黯淡至極的金焰，亦是被他徹底驅除，朝着顧寒所在之處落下！
砰的一聲！
大手一擡，輕而易舉地将重明打飛了出去，而後……便将蘇蘇的戰戈輕而易舉接在了手中！
砰！
砰！
……
十色華光流轉，化作絲絲縷縷的太初至道之力，和劫力劫源不斷厮殺，竟隐隐有了分庭抗禮的趨勢！
顧寒暫時沒空注意戰況。
眼見一道黯淡至極的金焰飛來，化作了鳳舞透明虛淡的身形，他強忍悲痛之意，将之接了下來。
身體很輕很輕。
輕到顧寒幾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
他明白。
這是鳳舞燃燒了肉身神魂，隻餘下一縷真靈才有的表現。
換而言之。
鳳舞，即将寂滅而去。
縱然在後世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縱然和鳳舞的關系談不上有多好，更沒說過幾句話，他依舊傷感不已。
懷中。
鳳舞的表情中卻出現了幾分抗拒之色，畢竟她還是第一次被陌生男子這麼抱在懷裡……不，不對，眼前的男子，其實對她而言，并不陌生。
她掙紮着想起來。
可身上卻綿軟無力，也幹脆放棄了。
目之所及。
是顧寒那張略顯面熟，帶着剛毅成熟的面孔。
周身充斥的。
是一道渾厚無比，讓她略感心安的男子氣息。
腦中所想。
卻是深埋在真靈之中，讓她漸漸回憶起來的一個單方面的約定。
“我想起來了。
”
燃燒一切所有之下，讓她找回了昔日裡的一些記憶片段。
“我想起來你是誰了。
”
怔怔地看着顧寒，她聲音虛弱，卻難掩倔強之意：“你爹救過我，他讓我給你當媳婦。
”
顧寒一怔。
沒想到對方竟然對這件事還有印象。
“不算數的。
”
他輕聲道：“姓蘇的胡言亂語習慣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
“我不喜歡欠人情。
”
鳳舞身形越發虛淡，可語氣一如先前的倔強，“這個救命之恩，我要還他，可我……真的不想給你當媳婦……我該怎麼辦……”
前世今生。
鳳舞，鳳潇，鳳汐……顧寒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柔弱，如此倔強，如此讓人心疼的始鳳。
“有辦法的。
”
輕舒雙臂，他想将鳳舞擁入懷中，隻是……卻抱了個空。
點點金光消散寂滅。
看着空無一物的臂膀間，他怅然若失，怔怔出神，輕聲道：“來世，你做我師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