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一怔。

　　有些不明白顧寒為何突然說出這種沒頭沒腦的話。

　　“你到底是誰？
”

　　它有些不理解：“先前你為何會出現在反天地中？
莫非你也被他鎮壓了？
”

　　顧寒沉默。

　　他也很想将來龍去脈告訴重明，隻是先前的經曆告訴他，不能說。

　　來到這個時代。

　　歲月長河似完全消失了一樣，并沒有再針對他，他的自由和修為也都沒有被限制。

　　原因。

　　他再清楚不過。

　　不論是在冥泉宗還是玄界，以他的實力，都足以改變逆轉一切，打破原有秩序和規則，故而歲月長河才對他有所壓制。

　　可如今……

　　在鴻蒙大世界乃至三千大世界，他實力雖強，可上有三千劫主，下有三千不朽，再下還有如重明這樣，為數衆多的半步不朽存在，以他如今擁有的力量，便是拼盡全力，對這裡的改變也是微乎其微。

　　可……

　　他亦是清楚，這并不代表歲月長河放過他了。

　　相反。

　　若是他透露出半點違背歲月法則的事，歲月長河的反噬一定會再度降臨！

　　“雞爺。
”

　　想到這裡，他歎了口氣，輕聲道：“您信我嗎？
”

　　重明突然沉默。

　　信任這個詞，其實很微妙，可能跟一個人朝夕相處萬年，依舊難以托付信任，也有可能隻見過一面，三言兩語之間便生死相依，建立絕對的信任。

　　它認真想了想。

　　對于顧寒，它屬于後者。

　　又是看了顧寒一眼，感知到對方骨子裡流露出的那道孤獨感，它雖然不明白自何而來，卻能理解。

　　浩劫兇猛。

　　世界破碎飄零，親故好友死的死，傷的傷，失蹤的失蹤，到如今，它也是孑然一身了。

　　“有一說一。
”

　　“本尊此生眼高過頂，看得上，看得順眼的人沒幾個，你算是其中之一。
”

　　“那就不要問。
”

　　顧寒心裡一暖，笑了笑，道：“有些事，我真的不能說。
”

　　重明也沉默了。

　　理智告訴它，顧寒身上有很多秘密，它理應問個清楚，至少至少，要摸清楚對方的來曆。

　　可……

　　本能告訴它，顧寒對他的敬意和親近，亦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假。

　　和鳳潇一樣。

　　理智和本能之間，它選擇了顧寒。

　　“你不想說便罷。
”

　　“隻是……”

　　頓了頓，它又補充道：“你若是能不叫本尊雞爺的話，本尊可能會看你更順眼一點。
”

　　“雞爺放心！
”

　　顧寒肅然道：“雞爺說什麼，我就聽什麼！
”

　　重明的心有點累。

　　又是看了顧寒一眼，發現顧寒也在看着它。

　　突然。

　　一人一雞都笑了。

　　有些事，沒必要刨根究底，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對……雞也是一樣的。

　　前路漫漫。

　　滿是未知和孤獨。

　　可如今卻因為對方的存在，對方的理解，又不那麼孤獨了。

　　“師兄，他們笑什麼呢？
”

　　一人一雞傳音的同時，郭開和倪虹也在暗中傳音，尤其是倪虹，看顧寒很不順眼：“這隻雞也就算了，好歹也是個尊者，對咱們天目宮還有點用，可這個老東西得意什麼呢？
他真以為他很厲害？
”

　　“師妹不必如此。
”

　　郭開笑道：“所謂井底之蛙，便是如此，你看他資質平平無奇，想必是有點奇遇造化，運道也不錯，從底層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見識不高，情有可原。
”

　　“咱們不同。
”

　　“生來便被收入天目宮中，得道尊親自調教傳授本事，是天目大世界最後的希望之種，身負重大使命，目光理應放得長遠一些，和他計較，未免小肚雞腸了。
”

　　“師妹。
”

　　說到這裡，他看着倪虹，語重心長道：“你道心不定，念頭不純，未來如何擔起對抗大劫的重責？
這讓師兄我，很是擔心啊！
”

　　“師兄，我明白了。
”

　　倪虹面飛紅霞，清楚他話裡的意思，羞澀道：“今晚我便去師兄那裡，向師兄……好好請教請教……”

　　羞澀之餘。

　　她也有些奇怪，以前的郭開，談不上正人君子，可也并非急色之人，對待天目宮的一衆莺莺燕燕，雖然關心，卻并沒有别的企圖。

　　可……

　　半年之前，郭開突然向她吐露心迹，表達愛意，讓她有點措手不及，也有點竊喜。

　　然後……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天雷勾動地火，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眸光一擡。

　　偷偷瞥了一眼高大英俊的郭開，她聲如蚊讷：“三個時辰，夠了麼？
”

　　“足夠了。
”

　　郭開笑了笑，滿意道：“師妹放心，師兄對你，一定會傾囊相授，毫無保留。
”

　　倪虹看了一眼他。

　　他也看了一眼倪虹。

　　一男一女亦是相視一笑，一切亦是盡在不言中。

　　“雞爺，他們笑什麼呢？
”

　　無獨有偶。

　　看到他們笑，顧寒也覺得有點膩歪。

　　“哼！
”

　　重明卻将二人的傳音聽了個一清二楚，比顧寒更膩歪，忍不住道：“狗男女！
”

　　顧寒：“？
”

　　“到了。
”

　　剛要詢問，前方郭開身形一頓，輾轉之下，将他們領到了一座莊嚴肅穆的白玉宮殿前方。

　　“禀師叔。
”

　　也不理二人，郭開倪虹對着宮殿恭敬一禮，道：“兩位前輩已經帶到，勞煩師叔檢驗。
”

　　檢驗？

　　顧寒和重明聽得眉頭大皺。

　　“什麼檢驗？
”

　　“兩位前輩不要誤會。
”

　　郭開笑了笑，道：“想必你們也知道，大劫之下，三千大世界皆被波及，無一能幸免，而且劫力詭異，無孔不入，更是能浸染修士于無形之中，常人根本難以辨别，所以……為避免二位前輩是劫靈所化，需要經過我天目宮檢驗，才能談接下來的事情。
”

　　“如何檢驗？
”

　　“也不難。
”

　　倪虹盯着顧寒，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笑吟吟道：“隻需要前輩你放開神魂意識，讓師叔探查一番就行了，前輩放心，我天目宮行事自有規矩，絕對不會對兩位前輩不利，事後，亦會有一份補償送上。
”

　　“不錯。
”

　　郭開點頭道：“我等絕無惡意，雖然來者是客，我天目宮對二位也有最大的善意，可咱們還是先小人後君子，還望兩位前輩配合片刻，免得鬧出不愉快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