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世界。

　　不過須臾間，青年再度落下身形，似乎像是從未離開過一樣。

　　“黃粱道友。
”

　　“有緣再見了。
”

　　這道分身，力量已是即将徹底耗盡。

　　“你家老大呢？
”

　　老道突然看向天穹外，“你不去看看他？
他過的可比顧寒苦多了。
”

　　“去不了了。
”

　　青年遺憾道：“沒多少力量了。
”

　　“何苦來哉？
”

　　老道悠悠一歎，“兒女都被你算計進去了，我剛遇到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人。
”

　　“曾經我以為。
”

　　青年輕聲道：“超脫諸世，便是一切的終結，美好的開始，可……我終究錯了。
”

　　超脫以後。

　　才有資格窺見那一角可怕的真相。

　　為此。

　　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失去了很多很多，他不想連剩下的這些也保不住。

　　“終究。
”

　　“活成了自己最讨厭的人。
”

　　“不隻是你。
”

　　“老道我也一樣。
”

　　老道眼底閃過一絲追憶之色，“我此生最悠閑的時光，其實也是在超脫之前，跟賣話本的當鄰居的那些日子。
”

　　“對了。
”

　　似想到了什麼。

　　他有些好奇，“你跟他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
為何一提到你，他就咬牙？
”

　　“也沒什麼。
”

　　青年淡淡道：“我找到了他所有的分身，狠狠修理了一頓。
”

　　嘶！
！

　　老道倒吸了一口冷氣！

　　“多大仇？
”

　　他牙疼不已，“難怪我一提你，他臉就黑，原來你把他給揍了？
他哪得罪你了？
”

　　“也沒什麼。
”

　　青年淡淡道：“我未超脫之前，他在我身上種下了命運法，影響了我的人生軌迹。
”

　　嘶！
！
！

　　老道又吸涼氣了！

　　既感歎儒生命大，竟然得罪了大混沌第一強者還能活着，又覺得青年寬容大量。

　　“換我，我肯定弄死他！
”

　　“沒必要。
”

　　青年搖搖頭，“若非他影響，我或許還在紅塵中苦苦掙紮，又哪來的超脫機緣？
打爛他的頭，也就夠了。
”

　　老道很想說你人還怪好嘞。

　　隻是覺得傻裡傻氣的，沒說。

　　“他呢？
”

　　看了顧寒一眼，他問道：“你給了每一個人機緣，臨走之前，就不給他留點什麼？
”

　　“他的路，需要自己走。
”

　　青年輕聲道：“我隻能幫他把算計暗手清除掉，至于以後……就隻能靠他自己了。
”

　　“對了。
”

　　似想到了什麼，他囑咐道：“不要跟他提我的事。
”

　　“為何？
”

　　“我怕他不努力。
”

　　老道：“……”

　　有心反駁。

　　卻找不到半點理由。

　　抛開祂不談，身為大混沌第一強者的兒子……說橫着走都是輕了。

　　說話間。

　　青年的身形徐徐散去。

　　“有緣再會了。
”

　　壓在心中感慨，老道面色複雜，向青年告别。

　　“對了……”

　　身形散了一半，青年突然回頭，似有些不放心，“黃粱道友，你的棺材，真的沒事吧？
”

　　老道：“？
？
？
”

　　“我可去你的吧！
”

　　“……”

　　青年沒再理他，看着顧寒，歉然道：“最後一點力量了，隻能怪幫你做這麼多了。
”

　　話音落下。

　　身形徹底消散不見。

　　消失的一瞬。

　　時光似恢複了流轉，顧寒的意識瞬間複蘇了起來，不止他，其餘人也是如此。

　　當然。

　　除了樹苗子。

　　“義父！
！
”

　　他的意識還停留在先前浮生客現身的一幕，剛要跟浮生客拼命，卻突然發現了不對！

　　眼前除了老道。

　　浮生客已是沒了。

　　不僅如此，這大夢世界也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就連不遠處的老廖和幾萬重騎兵也是一樣。

　　似乎……

　　之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幻覺罷了。

　　一旁。

　　冷妹子也好，千夜葉君怡也罷，都是一腦子霧水。

　　“老爺子。
”

　　顧寒看向老道：“你打赢了？
”

　　“算是吧！
”

　　老道哼哼了兩聲，遵守了諾言，沒把青年的事說了出來。

　　“浮生客……”

　　“沒了！
”

　　“這場算計，就此結束！
”

　　老道慢悠悠道：“以後不用再提心吊膽的了，盡情作死，盡情惹禍。
”

　　老道我再出手。

　　就不是人！

　　心底裡，他默默補充了一句。

　　也在此時。

　　一道身形自不遠處飛掠而來，雖然沒了修為，可身上的氣質似乎隐隐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正是顧天！

　　“義父？
”

　　“寒兒！
”

　　父子相見，見對方都沒事，俱是欣喜不已。

　　看到這一幕。

　　老道暗暗歎了口氣。

　　他突然覺得，青年之前不和顧寒相見，并不是怕顧寒驕傲，隻是……愧疚之心作祟而已。

　　“老爺子。
”

　　冷妹子悄悄湊了過來，乖乖巧巧，柔柔順順。

　　“這次多謝你出手了。
”

　　“呵！
”

　　老道半點不領情，一翻白眼，留給了她一個後腦勺。

　　倒不是生冷妹子的氣。

　　隻是覺得有點丢人。

　　出手是出手了，可出了個寂寞，除了被浮生客暴打一頓，根本沒起到别的作用。

　　“顧帥！
顧帥！
”

　　也在此時，老廖突然自遠處跑了過來，剛要說什麼，突然看到了顧天，身軀一震，單膝跪地，抱拳道：“老帥……您回來了？
”

　　顧天有點懵。

　　顧寒卻是一臉平淡。

　　反正在外面是什麼關系，在這大夢世界裡，也會有相應的對照。

　　果然。

　　随意問了幾句。

　　便從老廖那裡得知了顧天的身份——上一代的邊軍統帥，隻是十年前修煉魔功，走火入魔，将帥位傳給了顧寒，遠走他鄉了。

　　“顧帥，老帥！
”

　　解釋完，老廖一臉激動，一指遠處，大聲道：“你們看，誰來了！
”

　　顧寒一怔。

　　回頭看去。

　　卻見遠處的山花叢中，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道身影。

　　眸似潺潺流水。

　　眉若竹之青葉。

　　一襲白裙，氣質清雅絕俗，輕風吹動裙角發梢，盡顯明媚之色。

　　山花雖盛。

　　美景雖好。

　　可在她面前，俱是黯然失色。

　　正是墨塵音。

　　身形起落間。

　　顧寒已是來到了伊人面前，四目相對，二人心裡俱是輕輕一顫。

　　“怎麼傻了？
”

　　墨塵音笑容舒展，如同雪蓮盛開，“見到姐姐，不開心嗎？
”

　　“墨姐姐。
”

　　“我……很想你。
”

　　顧寒輕輕将她擁在了懷裡，像是擁住了整片世界。

　　“姐姐也是。
”

　　墨塵音靠在他的肩頭，眸光迷離，隻盼時光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永遠不要流逝。

　　山河萬裡。

　　終不及人間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