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

　　還是不跪。

　　對于很多人來說，這都是一個兩難的選擇，畢竟選了前者會活得沒尊嚴，選了後者連活着都是個問題。

　　可……

　　對于屍族六人來說，并不存在這種困擾。

　　他們沒有選擇。

　　轟！

　　世界衆生偉力浩瀚無垠，傾壓而下，六名實力最低堪比恒三，最高堪比恒五的絕巅不朽強者，竟是根本沒有絲毫反抗之力，雙膝一軟，被迫跪倒在地！

　　刷刷刷！

　　六雙血紅的雙目死死盯住了顧寒，六人面目猙獰，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把他生吞活剝了！

　　“跪都跪了。
”

　　顧寒笑呵呵地看着他們：“請諸位再磕個頭？
”

　　衆人：“？
”

　　顧寒依舊很有禮貌，可他們反而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禮貌，甚至有種被深深被羞辱，被冒犯的感覺！

　　不朽者！

　　屍族一脈！

　　刨墳掘墓，盜屍成瘾，祖墳終結者！

　　前兩個身份。

　　已是足以讓他們在大混沌界馳騁縱橫，極少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去招惹他們。

　　第三個名頭。

　　更是讓同為道主一脈的諸多強者都對他們退避三舍，輕易不敢得罪他們，畢竟萬物生靈，都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誰家還沒個祖墳呢？

　　可如今……

　　“狗賊！
”

　　“狗賊！
！
”

　　“士可殺，不可辱，想要我們磕……絕無半點可能……”

　　轟！

　　衆生偉力再次傾瀉而下，六人腰身一彎，砰砰砰幾聲，腦門和地面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啊！
！
”

　　六人瘋狂咆哮，可無論如何調動修為，卻根本動彈不得！

　　他們不服！

　　磕頭的隻是他們的肉身，他們的靈魂永遠昂揚向上！

　　“現在，咱們來談正事。
”

　　顧寒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你們跪也跪了，頭也磕了，算是賠情道歉了，咱們利息兩清，接下來……算算本金？
”

　　衆人：“？
？
”

　　嚴格來說，屍族乃是以屍體成道，并不算真正的人族，可他們覺得……顧寒更不是人！

　　正想着。

　　身上的衆生偉力突然輕了大半。

　　六人齊齊擡頭，正好看到顧寒手中多了一片破舊不堪，染血的衣袖。

　　這是……

　　瞳孔一縮，他們立時認了出來，這就是他們屍族的至寶，傳聞是屍族成道時所留下的裹屍布！

　　“諸位。
”

　　顧寒摩挲着裹屍布，臉上笑容不減，說話依舊很有禮貌：“請你們以後要牢記使命，護持我老姐的安危，火坑你們跳，送命你們去，當好一個盡職盡責的屍奴。
”

　　衆人：“？
？
？
”

　　“你敢……”

　　轟！

　　話沒說完，那裹屍布一顫，大如華蓋，漫漫無邊，遮天蔽日，一縷縷黃金屍氣落下，沒入了六人的眉心之中！

　　身體一顫。

　　六人頓時僵立在原地，六道透明的人影自六人眉心漂浮了出來，在黃金屍氣的浸染下，掙紮反抗了一瞬，突然彎腰弓身，變得恭順無比。

　　“參見主人。
”

　　肉身屈服。

　　靈魂……也終于不再昂揚！

　　收回裹屍布。

　　顧寒也不再多看他們一眼。

　　“老姐，沒事吧？
”

　　看着眼圈依舊有點泛紅的蘇蘇，他不禁莞爾。

　　曾幾何時。

　　那個在大混沌無法無天，掏鳥捉魚的混世小魔女，何時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老姐，這可不像你。
”

　　“人，都是會變的。
”

　　蘇蘇并沒有惱怒，輕聲開口，相比紀元之初，少了幾分跳脫，多了幾分穩重。

　　枯守黃泉河底大半個紀元。

　　她終于明白，她曾經的胡鬧，曾經的頑劣，曾經的無憂無慮……不是沒有代價的。

　　生活從來不美好。

　　隻是有人替她默默扛起了壓力而已，蘇雲蘇奕是如此，顧寒重明是如此，覺遠皇甫嵩……太多的人亦是如此。

　　顧寒一怔。

　　“老姐。
”

　　他欣慰道：“你終于長大了……”

　　啪！

　　話沒說完，頭上突然挨了一個爆栗。

　　顧寒：“……”

　　他突然覺得他的判斷過于草率了。

　　“老姐，我好歹也是一方強者了……”

　　“再強，你也是我弟弟！
”

　　蘇蘇如畫的眉毛揚了揚，難得展露出了幾分調皮之意。

　　顧寒無語。

　　若是旁人敢這麼對他顧大劍尊，他早就一劍砍過去了，可若是蘇蘇……

　　“……你開心就行。
”

　　噗呲一聲。

　　看到他一臉吃癟的模樣，蘇蘇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你怎麼那麼久才回來，害老姐擔心了大半個紀元。
”

　　“沒辦法。
”

　　顧寒摸了摸鼻子，無奈道：“原本是能很快回來的，可中途被人關進了監獄。
”

　　“你怎麼出來的？
”

　　“我越了個獄。
”

　　顧寒随口道：“還把牢頭打了一頓，把關我的那座監獄也給帶走了。
”

　　蘇蘇這次沒笑。

　　什麼監獄，牢頭……她自然明白，這隻是顧寒安慰她的說法而已，顧寒能回到這裡，經曆的危險，付出的代價，一定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

　　“老弟。
”

　　裙擺一搖，她向前一步，輕輕擁住了顧寒，呢喃道：“你能回來，真好，真好……”

　　心頭一顫。

　　顧寒亦是擁住了她，輕笑道：“老姐，我回來了，一切都交給我了。
”

　　“恩。
”

　　蘇蘇輕輕放開了他，攏了攏散亂的秀發，語氣中帶着一絲輕快：“老姐知道你現在很強很強，遠超過老姐十倍百倍，所以……我可以放心地離去了。
”

　　離去？

　　顧寒一愣：“去哪？
”

　　蘇蘇沒回答。

　　目光一轉，看向了遠方的那座神秘黑白祭壇。

　　輪回之力雖然不在。

　　可那祭壇卻沒有消失，甚至随着時間的推移，越發凝實，越發神秘，越發捉摸不透了起來！

　　“這是什麼？
”

　　“輪回祭壇。
”

　　蘇蘇輕聲道：“亦是……輪回路的起點。
”

　　什麼！

　　顧寒面色大變：“老姐，你要闖輪回路……”

　　剛說了一半。

　　早已消失的那首古老神秘歌謠再次響起。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頭者超，無頭者升……”

　　“……”

　　歌謠内容晦澀難懂，更談不上有多動人，卻似有某種詭異的魔力，竟是讓顧寒的意識都受到了影響。

　　還不止如此！

　　随着歌謠越發清晰，輪回祭壇上突然流淌出了一道道濃稠詭異的血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