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擺渡人都知道。

　　黃泉殿内，有兩個席位最為特殊。

　　一和十。

　　一。

　　是黃泉殿的最大底蘊，在以往，不論黃泉殿面對鬼族時落下了多大的下風，隻要有他在，黃泉殿便有孤注一擲的底氣！

　　十。

　　亦是黃泉殿的最大傳奇！

　　因為他，黃泉殿才能得以徹底扭轉頹勢，一戰定鼎，徹底毀去鬼族的根基，迎來了最強橫，最興盛的時代！

　　可……

　　平日裡就算有機會，也沒人敢問十号擺渡人的事。

　　在商清淑。

　　在燕長歌心裡。

　　十号，就是一個忌諱，一個永遠不能提及的痛！

　　“赢不了。
”

　　大殿正前方，感受着那道遍及世界角落中的森冷不朽氣機，顧辭歎了口氣，幽幽道：“若隻是劫主，有黃泉大陣，有你我，再加上她……倒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

　　“可……”

　　話鋒一轉，他又道：“這名不朽者的強悍，早已超過了咱們的認知，也超過了這片天地的承受能力，嚴格來說，比大劫還要危險十倍，咱們沒有一絲一毫取勝的希望！
”

　　衆人心裡一沉！

　　能讓黃泉殿的最強者，一号擺渡人說出這種話，可見對方強橫到了什麼地步！

　　“唉。
”

　　大殿角落中，元小夏歎了口氣，“現在可怎麼辦呀……”

　　“小夏小夏！
”

　　頭頂悄然探出了兩根嫩芽，樹苗子刻意壓低了的聲音響起。

　　“俗話說，打不過就逃，罵不過就躲，趁着還有時間，咱們跑吧……”

　　聲音很小。

　　可場間衆人是何等修為，自是聽得一清二楚，目光刷刷刷看了過來！

　　元小夏羞憤欲死！

　　反倒是商清淑，看着她若有所思；“你什麼時候來的？
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

　　元小夏：“……”

　　“相比這個。
”

　　燕長歌似乎并不太關心輸赢的問題，隻是看了顧辭幾眼，突然提及了一個千年不曾提過的話題。

　　“我其實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

　　“什麼？
”

　　“你知不知道，你跟他很像？
”

　　一号。

　　他也見過。

　　隻是以往相見，對方身在黃泉最深處，也不過是一道虛影，并無形體，他并未能看出什麼。

　　可如今……

　　他自是能從對方身上，看到獨屬于顧寒的一點影子。

　　更何況。

　　對方還有個跟顧寒極其相似的名字。

　　顧辭。

　　“你跟他，到底什麼關系？
”

　　刷刷刷！

　　此言一出，和顧寒熟知的一些人俱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

　　顧辭沉默。

　　他當然明白燕長歌說的是誰，更明白衆人想知道什麼。

　　“抱歉。
”

　　沉默片刻，他歎道：“我其實……”

　　“你，不是他。
”

　　剛要回答，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誰？

　　衆人一愣，下意識看了過去，卻見大殿外不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道身影，身穿白裙，宛如月之精靈，一雙眸子裡滿是水汽，水汽之下，命運之力交織，正傷感地看着顧辭。

　　“靈曦？
”

　　“阿傻？
”

　　“阿傻姐姐？
”

　　“……”

　　商清淑，莊雨辰，元小夏乃至任五任六頓時認出了她的身份。

　　正是阿傻！

　　“阿傻姐姐！
！
”

　　樹苗子更是激動得難以自持，化作了一道綠光落在了她的肩頭，大聲哭嚎了起來。

　　“你你你……你去哪了！
”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想你想得睡不着覺，踢不了球球妹妹，連藥園子都懶得進了……嗚嗚嗚……”

　　阿傻仿若未覺。

　　隻是看着顧辭，眼中滿是痛苦凄然。

　　“你不是他……”

　　“你和他有命運牽連，可你……不是他……”

　　和當年的墨塵音一樣。

　　她偶然覺察到了顧辭的氣機，将之誤認成了顧寒，一路追到這裡，卻發現對方并非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你說的對。
”

　　顧辭幽幽一歎：“我的确不是他，我也成為不了他。
”

　　“你到底，是誰？
”

　　“……”

　　顧辭突然沉默。

　　“還記得嗎？
”

　　片刻之後，他才輕聲道：“當年出現在東荒的那個，楊影？
”

　　楊影？

　　衆人聽得又是一愣，楊影是誰？

　　他們不少人對顧寒也算了解，知道他的朋友裡有個叫楊易的，暗暗猜測二人之間的關系。

　　“楊大哥……”

　　阿傻喃喃自語，顧辭的話，掀開了她塵封記憶的一角。

　　同樣的。

　　也唯有她明白顧辭話裡的深意。

　　楊影，楊易。

　　顧辭，顧寒。

　　……

　　“原來。
”

　　“曾經的那個楊影，也是你。
”

　　虛寂某處。

　　重明看了楊易一眼，眼中滿是感慨複雜之色。

　　重回巅峰。

　　它自然沒了以往的渾噩，記性也變好了，曾經的一切種種，都被它記了起來，包括當年在東荒内發生的那些事。

　　“在這片天地内。
”

　　“能想出這種别出心裁的修行辦法，的确……讓人驚豔。
”

　　楊易臉上卻看不到任何被誇贊的欣喜。

　　“跟這人比，差得太遠。
”

　　感受着這道宛如實質，邪惡陰冷的不朽氣機，他給出了一個很高，也很中肯的評價。

　　對方很強！

　　強到隻需要一擊，便能殺死現在的他無數次！

　　“不朽者，自然強。
”

　　重明卻似沒有多少意外，隻是歎道：“更何況，在不朽者中，這人的實力也屬巅峰之列！
”

　　沉默半瞬。

　　楊易又問道：“這世間，真有不朽者？
”

　　“有。
”

　　重明點頭：“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多！
”

　　“從哪來的？
”

　　“自然是外面。
”

　　它目光幽幽，擡頭看向上空，一語雙關道：“因為人外有人，天外還有天這句話，從來都不是空談。
”

　　楊易再次沉默。

　　三千大世界，乃是大混沌的傳說，他都隐隐聽過。

　　在這片天地。

　　不朽隻是個傳說，從來沒有人能真正觸及過，便是如曾經的雲劍生，如他……早已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可距離真正的不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可在另外的世界。

　　不朽者不說多如牛毛，可也并非是難以企及的夢想。

　　“不必妄自菲薄。
”

　　重明似知道他心中所想，安慰道：“在下界強證不朽，本就困難重重，更何況這片天地又很特殊，曾經受過損傷……若是易地而處，他們這些人，遠遠達不到你和小雲……”

　　提及雲劍生。

　　它語氣突然一頓。

　　“怎麼了？
”

　　楊易看了它一眼。

　　“小雲他……”

　　重明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他不在神域，不在玄天劍宗，不在雞爺知道的任何地方，他……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