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一瞬間。

　　又似億萬年。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當顧寒猶自沉浸在聆聽衆生大願的狀态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無邊溝壑！

　　身形一頓。

　　顧寒頓時停住了腳步，緩緩睜開了雙目。

　　“路，盡了。
”

　　在木魚聲響中，他第一次徹徹底底走到了衆生願的盡頭！

　　目光一轉。

　　他看向了自己意識顯化而來，顯得有些虛幻透明的雙手，喃喃道：“我，破境了？
”

　　……

　　“不！
”

　　“沒有破境！
”

　　外間，重明感知着顧寒身上的氣機變化，搖頭道：“還差了點什麼！
”

　　“沒破境？
”

　　東華和太叔對視一眼，一臉的狐疑。

　　此刻的顧寒。

　　已不複先前那副垂垂老矣的模樣，成了個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更重要的……顧寒身上隐隐流傳出來的那一絲亘古長存的氣息，和不朽之息，近乎一模一樣！

　　破境，才能漲壽元。

　　破境，才能凝聚不朽之息。

　　身為半步不朽，他們二人早就經曆了這一步，根本想不通，此時的顧寒，沒有破鏡，為何又會出現破境之後的種種變化？

　　“阿彌陀佛。
”

　　佛号聲突然響起，覺遠輕聲感慨道：“這位施主，的确沒有破境。
”

　　二人一愣。

　　連秃驢都這麼說，那……

　　“它在走一條新路！
”

　　重明活得要比二人長得多得多，經驗眼力也不是二人可比的，笃定道：“一條，前所未有，從來沒人走過的新路！
”

　　二人神情一震！

　　“世間不朽之路有九。
”

　　重明也不理他們，隻是盯着顧寒，繼續道：“身不朽，魂不朽，意不朽，靈不朽……可他走的，是第十條路！
”

　　“什麼！
！
！
”

　　饒是身居高位多年，二人亦是一臉的驚駭欲絕。

　　不朽之路。

　　竟然還有第十條？

　　“不可能！
”

　　“絕對不可能！
”

　　東華失聲道：“不朽之路有九，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哪來的第十條路？
怎麼可能有第十條路？
要是有，我們怎麼不知道？
”

　　“阿彌陀佛。
”

　　覺遠口誦佛号，輕聲道：“二位施主，你們着相了，需知，這世間，本沒有路的。
”

　　“不錯。
”

　　重明點頭，幽幽道：“人走的多了，也就有了路。
”

　　二人：“？
？
？
”

　　他們懂了。

　　顧寒出現之前，世間的确隻有九條不朽路，可……顧寒來了，晃了一圈，走了幾步，便有了第十條不朽路！

　　一條亘古未有！

　　一條獨屬于顧寒自己的路！

　　這一刻。

　　二人所有關于不朽的認知，被徹底打破！

　　“二位施主，不妨細看。
”

　　覺遠又是感慨道：“這位施主身上的氣息，真的隻是不朽？
”

　　“這……”

　　二人一愣，看着顧寒細細感知了起來，越感知，面色越凝重，臉色也越來越白。

　　不朽。

　　乃是與道源相合，世界不滅，道源不滅，自身便不滅。

　　可……

　　顧寒身上的氣息，雖然也有一絲不朽的特性，可比之前者，要更宏大，更蒼茫，更加不可琢磨，竟是隐隐有種道源滅，世界滅，我不滅的意境和氣象！

　　“他……”

　　二人咽了口唾沫，顫聲道：“他到底走了一條什麼路？
”

　　“不清楚。
”

　　重明搖搖頭，輕聲道：“隻是有一點可以确定，這是一條最難，最險，最絕的不朽路……不，或許這條路，已經不能稱作不朽路了！
”

　　“以衆生為根，以宏願為本。
”

　　覺遠口誦佛号，輕聲歎道：“這位施主的路，遠超我等的認知，真要說起來，或許……可稱念不朽，願不朽！
”

　　說話間。

　　他看了一眼手裡的木魚，感慨一笑：“木魚通靈，成佛可期。
”

　　又是看了一眼顧寒：“衆生路盡，大道可期！
”

　　東華二人神情再震！

　　衆生願，衆生念，對他們而言，隻是個虛無缥缈的概念，可概念歸概念，他們也明白，和衆生劫力一樣，這種力量真實存在，隻是遠比道源之力更加難以感悟，更加難以接觸！

　　念不滅，願不消。

　　縱使世界崩滅，道源散盡，依托願念之力，亦能亘古永存！

　　“當然了。
”

　　覺遠話鋒一轉，又是看向顧寒，笑道：“這條路究竟是何等風光，怕是隻有這位施主自己知道了。
”

　　……

　　還沒有破境！

　　第一時間，顧寒就判斷出了自己的狀态，同時也明白了自己走的這條路，到底有多強！

　　壽元暴漲！

　　實力暴漲！

　　暴漲到他自忖便是遇到曾經的神帝，便是沒有雲劍生的不朽劍意，亦能一戰！

　　實力的暴漲。

　　讓他的戰力計量單位，成功地跨越了數個階層，來到了神帝的層次。

　　尚未破境。

　　便有如此的實力。

　　若是，破境了呢？

　　想到這裡，他忽而看向了那道無邊溝壑，頓時覺察到了不對勁！

　　溝壑對岸。

　　竟也有一片虛無世界，隻是和他立身之處完全相反，那片世界之中，竟是一片散發着邪惡詭異氣息，無邊無盡，根本看不到盡頭的黑海！

　　黑海奔騰咆哮。

　　縱然相隔無盡距離，他依舊能感受到一絲絲衆生怨恨的氣息！

　　看到這裡。

　　他心中瞬間生出一絲明悟。

　　衆生願，衆生怨，一體兩面，他立身之處，乃是衆生願力的源頭，而對面，卻是怨力的源頭！

　　同樣的！

　　亦是大劫的源頭！

　　“恩？
”

　　剛想到這裡，無邊黑海之上，突然出現了一道又一道身影，周身黑氣纏繞，根本看不清楚面容。

　　“這是……劫主！
”

　　隻一眼。

　　顧寒就看出了這些人影的身份！

　　同一時間。

　　衆劫主亦是發現了他的存在，一道道陰邪漠然，滿是詭異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他身上，隔着溝壑，與他遙遙相望！

　　咯噔一聲！

　　顧寒心裡一跳，突然生出一絲很不好的感覺！

　　自己，被盯上了！

　　而且，是被三千劫主盯上了！

　　……

　　外間。

　　“唉。
”

　　一聲歎息忽起，卻是低眉垂手，一言不發的遠覺！

　　看着顧寒。

　　他面色雖然依舊悲憫，可眼中卻是流轉過一絲邪魅至極的佛光。

　　“這位施主，不應該踏上那條路的。
”

　　“怎麼？
”

　　重明瞥了他一眼：“裝不下去了？
”

　　“阿彌陀佛。
”

　　遠覺雙手合十，輕聲道：“在找到天地碑之前，貧僧需得送這位應劫之子歸西才行。
”

　　“自我介紹一下。
”

　　目光掃過幾人，他語氣一變，淡漠道：“貧僧乃是菩提劫主，法号，三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