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邁入一層。

　　他眼中再次閃過一絲茫然之色，那種奇異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而且比先前更為強烈！

　　似乎……

　　會意想不到的事會發生！

　　隻不過。

　　他先前已經經曆過了這種事，此時也隻是花了幾個呼吸便清醒了過來。

　　“恩？
”

　　看到這丹塔第九層的場景。

　　他心中如掀起了滔天巨浪，震驚莫名！

　　這裡空間并無多大。

　　甚至根本不用神念，一眼便可将每一個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身前數丈之外。

　　有一座丹室。

　　也是唯一的一座丹室。

　　大小與之前看到的那些差不多。

　　隻不過。

　　這丹室入口卻像是蒙上了一層輕紗，讓人根本看不真切裡面的情況。

　　然而。

　　透過輕紗。

　　他竟是發現丹室裡面隐隐有一個人！

　　是人！

　　而不是先前他看到的那些虛影！

　　他大為震撼！

　　這丹塔少說也有百萬年以上的曆史了，甚至更久也說不定，就算是那株養魂蓮，若是沒有那塊透明晶體在，怕也早就化為了一抹塵土，為何會單單在這裡看到一個人？

　　難道……

　　他還活着不成？

　　這怎麼可能！

　　一時間。

　　無數疑問湧入腦海。

　　讓他幾乎推翻了之前的一切猜想！

　　進去！

　　快進去！

　　本能不斷催促他前進，似乎隻要進到了丹室裡面，他所有的疑惑都會得到解答，而若是不看個明白，怕是這件事會成為他一生的遺憾！

　　猶豫一瞬。

　　他終是沒忍住心中的好奇，朝那座丹室走了過去。

　　那道屏障。

　　宛如輕紗。

　　給他的感覺也很獨特。

　　似存非存。

　　缥缈玄異。

　　隐隐與籠罩在玄丹營上的那層光霧有幾分相似，卻遠沒有光霧的霸道和肅然。

　　邁入丹室的一刻。

　　顧寒瞬間怔住。

　　與其餘的丹室相比。

　　這座一号丹室幹淨整潔，纖塵不染，數排玉架靈光氤氲，上面零星擺放着數隻丹瓶和一些他根本叫不上名字的靈藥，丹室中央，擺放着一座古樸大氣的丹爐，爐内丹氣彌漫，似真似幻，宛若雲霞。

　　丹爐一丈之外。

　　一名白發蒼蒼，腰身佝偻，幹枯瘦小的老人閉目盤膝而坐。

　　隻不過。

　　詭異的是。

　　不管是玉架。

　　還是丹氣。

　　抑或是那位老人……

　　都一動不動，似乎保持在一種絕對靜止的狀态中，宛如一副靜止不動的畫卷一般！

　　這……

　　顧寒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詭異的現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哪曾想。

　　似乎因為他的到來打破了某種平衡，還沒等他有所動作，這裡本來靜止的一切，卻突然動了起來。

　　老人動了。

　　兩手機械地揮動，一道又一道法訣不斷打入丹爐内。

　　丹爐内。

　　那丹氣也動了。

　　升騰起落間，一縷似有似無，難以形容的幽香自爐身小孔散發而出。

　　這是……

　　隻是吸了一口。

　　顧寒瞳孔猛地一縮。

　　這丹爐内煉制的丹藥，赫然是那種他苦求而不得的提升根底潛力的大藥！

　　竟然會這麼巧？

　　還有。

　　為何别處都是破敗不堪，而這裡卻保存得如此完好？

　　難道也是時光之力的作用？

　　下意識的。

　　他神念直接掃了過去。

　　隻不過。

　　他卻是發現了一件更為駭人的事情！

　　神念之内。

　　這老人身上生機全無，甚至還散發着一股濃濃的腐朽氣息，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了！

　　可肉眼看去。

　　他分明好端端坐在那裡。

　　除了身上的氣息有些虛弱之外，又哪裡有半點死人的樣子？

　　這一切。

　　太詭異了！

　　“咳咳……”

　　突然間。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他的沉思，卻是那名老人似是消耗太過，竟是咳出了數口鮮血，而吐血之後，他的面容更顯蒼老。

　　“前輩。
”

　　顧寒忍不住開口了。

　　“你這是……”

　　“恩？
”

　　聽到他的聲音，老人緩緩睜開雙眼，隻是雙目渾濁，盡是渾噩之意，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

　　“是你！
”

　　隻不過。

　　看到顧寒的一刹那。

　　他眼中的迷茫和渾噩盡數消失不見，竟是盡數化為了狂喜之色。

　　“你……回來了？
”

　　回來？

　　顧寒愣了一瞬。

　　随即便反應了過來。

　　雖然還保留了一些自我意識，可從老人身上那股濃濃的死意，以及雙眼中彌漫的渾噩來看，他此時的狀态，比丹辰所化的執念人影，也強不了多少，近乎依靠本能在行事，很顯然，他也是将顧寒當作了當年的那個神秘人了。

　　“其實……”

　　“怎麼樣？
”

　　老人似很緊張，再次艱難開口。

　　“你……赢了嗎？
”

　　說完。

　　他怔怔地看着顧寒，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一絲期待，一絲無措。

　　“……”

　　顧寒沉默不語。

　　有心想說實話，又有點不忍心。

　　他不知道老人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态，隻知道他似乎已經死了很久了，之所以還能站在這裡，無外乎也是執念難消罷了，而且，這老人的執念，似乎比丹辰那幾人的執念，更為強烈！

　　“難道……”

　　“輸了？
”

　　眼見顧寒不答。

　　老人似意識到了什麼，踉跄後退數步，身上的死意盡數爆發。

　　“輸了啊……”

　　下意識的。

　　他看向擺放在一旁的那些黯淡無光的玉符，眼中的渾噩之色更重。

　　“死了？
”

　　“都死了？
”

　　“圖遠死了……”

　　“潘岩死了……”

　　“林山死了……”

　　“丹辰……也死了……”

　　肉眼可見的。

　　他體内陡然間爆發出一團幽黑無比的死氣，将他周身盡數包裹了起來。

　　“原來……”

　　他緩緩舉起雙手，輕輕歎息了一聲。

　　“我也已經死了啊……”

　　聲音落下。

　　他身形突然出現了一絲渙散的迹象，一縷縷煙塵不斷自他身上飄散而出，讓他的身形多了幾分朦胧之意。

　　“赢了！
”

　　顧寒突然開口。

　　“我……赢了！
”

　　“那個給你們帶來禍亂的幕後黑手，讓我給宰了！
”

　　丹辰。

　　林山。

　　還有那名未遭變故，已經提早身死的丹修桑辰。

　　還有廣場上的那些人影。

　　還有面前的這位老人。

　　他們已經等了百萬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就為了等一個勝利的消息，隻是如今等來的……卻是絕望。

　　此時。

　　眼看老人的執念也将消散。

　　他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違心也好。

　　說謊也罷。

　　這些人……不應該，也不能帶着絕望離去！

　　“我！
”

　　他語氣笃定，字字铿锵。

　　“赢了！
”

　　“赢了？
”

　　老人雙目緊閉，表情越發朦胧，根本看不清，隻是語氣卻是變得極為欣慰。

　　“赢了啊……”

　　“那一切，都值了……”

　　說着。

　　他似用盡了最後的氣力，指了指丹爐。

　　“丹火……一刻鐘……丹成……”

　　言罷。

　　他身形瞬間崩解，盡數化為了塵土，徐徐飄散而下，隻餘下最後一句話，在顧寒耳邊萦繞不停。

　　“玄丹營。
”

　　“一号丹師。
”

　　“莫懷遠，感念閣下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