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一時間無法完全滅掉顧寒的衆生道，那類人生物沉吟了半瞬，便暫時放棄了這個念頭。

　　毫無疑問！

　　顧寒很強，強得足以對他造成威脅，可在他看來，眼下還有一個更大的隐患要解決！

　　天劍子！

　　身為歲月鎮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位超脫境對過去的影響絕對是災難級的，而天劍子橫跨十個紀元，不惜任何代價也要跨出歲月長河，絕對不隻是為了看一眼曾經的故人那麼簡單！

　　“不論你想做什麼。
”

　　“都必将葬身于歲月之中！
”

　　話音落下。

　　他徐徐轉身，再不敢顧寒和許廣元那些人一眼，便要去往現世，親自截殺天劍子！

　　……

　　現世。

　　高天之上。

　　那名青衣中年男子随手給出了那兩顆丹藥，便不再關注山巅的那一切，便踏空禦風離去，極為惬意灑脫。

　　隻是……

　　剛走出了沒多遠，他突然停住了身形，宛如心血來潮般，朝高天之上看了一眼。

　　“恩？
”

　　“怎麼有點……不對勁？
”

　　話音落下。

　　他目光一顫，眼底忽而閃過一道十色光芒，一段記憶竟是憑空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屬于未來的記憶！

　　屬于十個紀元以後的記憶！

　　“這小子？
”

　　“他怎麼跑這來了？
”

　　一瞬間，他的表情變得無比精彩，也瞬間明白了那絲不對勁的感覺是哪來的了！

　　來自後世！

　　來自顧寒！

　　來自後世的顧寒！

　　道本無涯，一念天涯海角，一念貫穿古今，一念融彙過去未來！

　　這一刻。

　　因為歲月長河的異變，他提前擁有了部分後世的記憶，也讓他對顧寒的膽大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亂了！
”

　　“全亂套了！
”

　　“他來這裡做什麼……恩？
”

　　目光一轉。

　　又是落在了遠處的那座山巅，他眉頭大皺：“懂了……根源在這裡！
”

　　……

　　現實和記憶重疊，宛如光與影交織出來的一場夢幻。

　　可女子知道。

　　這一切并不是夢。

　　悠悠三十載，她喜歡的那個人性子一如當年，從未改變過半點，隻是她太過愛慕對方，所以沒看清而已。

　　“師弟。
”

　　“都是你的。
”

　　對上青年并沒有多少溫度的眼神，她輕聲道：“師父待我不錯，我不缺修煉資源，這丹藥對我來說，并沒有什麼用……”

　　聽到她的回答。

　　青年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喜悅，隻是随即便被一絲疑惑和猜疑代替。

　　以己度人。

　　他并不覺得女子沒看出這丹藥的不凡，他并不覺得對方會這麼輕易放棄，他也并不覺得對方隻是因為喜歡自己，便将如此大的機緣拱手相讓。

　　“師姐，這丹藥很珍貴。
”

　　“我知道。
”

　　“你确定？
真的不要嗎？
”

　　“不要。
”

　　“……”

　　沉默了半瞬，青年突然又問道：“師姐，你不會告訴旁人吧？
”

　　“……”

　　女子身體一顫，微微擡眸，對上青年的雙眼，發現他并不是開玩笑，是真的很在乎這件事！

　　“我不會的。
”

　　強忍住心中酸楚，她輕聲道：“你莫非不相信我？
”

　　“……師姐待我很好。
”

　　青年想了想，收起了丹藥，認真道：“我自然是相信師姐的。
”

　　女子不再說話。

　　三十年的陪伴，她哪裡看不出來，對方其實根本不信任她？
她又哪裡看不到，對方眼中隐藏極好的那一縷殺意？

　　沒動手。

　　不是因為顧念情意，隻是因為她是逍遙境，他是自在境，沒有把握而已。

　　一時間。

　　腦子裡似乎多了個聲音，不斷提醒她，她看錯人了，她不該對他太好，她也不該這麼輕易放過這種一生都不會有一次的天大機緣。

　　可……

　　随即便被她壓了下來。

　　她覺得她沒錯。

　　她隻是喜歡他而已，不管這個人是好是壞，是善是惡……喜歡本身，并沒有錯。

　　瞥了一眼青年手裡的細劍。

　　她神情突然變得輕松了許多，輕輕越過對方，來到了這座異峰的邊緣，怔怔出神。

　　身後。

　　見女子背對着自己，青年也下意識看了一眼黑劍。

　　“真好看。
”

　　女子突然開口：“在這裡看你練了三十年的劍，沒想到這裡的景色也還不錯……師弟，能陪我去看看嗎？
”

　　“師姐。
”

　　青年擡頭看了一眼，皺眉道：“時間不早了，要回去了。
”

　　“恩。
”

　　女子點了點頭，卻并不回身，突然又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師弟，你有最想做的事情嗎？
”

　　“變強。
”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青年便說了出來。

　　“真好。
”

　　女子似乎笑了，語氣輕快道：“人人都有最想做的事，我也有，可我不想變強，因為師父說過，這條路太殘酷了，很不适合我……”

　　她喃喃自語。

　　宛如陷入了夢境一般。

　　看着她的背影，青年眼中突然閃過了一絲猶豫，而後便盡數化作了果決和冰冷，他認認真真觀察了一會，确定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突然輕輕邁開腳步，悄然朝她接近了過去。

　　十丈。

　　七丈。

　　三丈……他悄無聲息接近，女子卻似無知無覺，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終于。

　　在他距離女子身後還有一丈距離的時候，女子似從夢中醒轉了過來，看着眼前茫茫渺渺，如夢如幻的雲霧，突然輕聲道：“師弟？
”

　　“我在。
”

　　“你會一直練劍嗎？
”

　　“會。
”

　　“如果你以後變得強大了，很強大很強大，比祖師都要強大的那種……我還能像現在這樣，看你練劍嗎……”

　　“……”

　　青年沉默了半瞬，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

　　不知是不是錯覺。

　　他似乎聽到了一聲歎息，歎息之中飽含解脫和釋然，以及……失落。

　　他沒有深究。

　　因為他沒有時間了，更因為他很清楚，眼下的機會是最好的機會，也或許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緩緩擡起手臂。

　　這柄跟了他三十年的細劍之上鋒芒纏繞，劍尖處一縷縷細密的劍意含而不發，似隐藏了絕殺一擊！

　　他很冷靜。

　　他很有耐心。

　　所以他的動作也很慢，因為他想做到萬無一失。

　　時間悄然流逝。

　　就在劍尖即将觸碰到女子的後心時，一隻手臂突然從斜裡伸了出來，握住了劍身。

　　“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