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

　　柳星辰明白了很多。

　　明白了這千年來棠棠是如何一步步把九道劍意徹底合一的，明白了他和棠棠九次戰鬥，為何次次惜敗，就差一點，更明白了臨行前洛無雙曾經給他的那些告誡。

　　“懂了。
”

　　又是低頭看了一眼身前的劍痕，他輕聲道：“這便是真正的斬道，對吧？
斬我道基，斬我道途，斬我……道心？
”

　　“可以這麼理解。
”

　　棠棠想了想，認真道：“但是有點片面。
”

　　“還有什麼？
”

　　“……”

　　棠棠不答，隻是擡頭看了看幽黑一片的上空。

　　所謂斬道。

　　修到極處，自然是連大道都可以斬的！

　　她沒解釋。

　　柳星辰卻明白了。

　　第一次，他認真觀察起了棠棠，也第一次發現，棠棠真的很美很美，近乎完美的那種美，更是第一次從心底裡産生了一絲欽佩的念頭。

　　“你很美。
”

　　“謝謝。
”

　　棠棠依舊很有禮貌，亦是認真看了對方幾眼，婉拒道：“可我不喜歡小白臉。
”

　　“不要誤會。
”

　　似覺得這麼說有點過分，她又補充道：“我心中唯有劍道極巅，不會考慮男女之事。
”

　　咔嚓咔嚓！

　　一片寂靜中，又有很多東西碎了。

　　“不過問題不大。
”

　　棠棠看着柳星辰，繼續安慰道：“你的臉那麼白，以後可以靠它吃飯，完全沒問題！
畢竟在我見過的人裡面，單論長相，你可以排第三。
”

　　第一，顧寒。

　　第二，千夜。

　　這便是她心裡的排名……不摻雜絲毫個人感情，純粹從中立角度出發的那種。

　　衆人面色古怪。

　　柳星辰的臉的确很白。

　　不但很白，長得也是俊美儒雅，便是放在俊男美女紮堆的修行界，也是極其亮眼的存在。

　　衆人一腦子的霧水。

　　可柳星辰卻明白棠棠的意思。

　　“謝謝。
”

　　他認真思索片刻，認真道：“這的确是個很好的建議。
”

　　“不客氣。
”

　　棠棠笑了笑：“要是沒有你，我這九道劍意融合，還遙遙無期……給你謀個生路，是應該的。
”

　　柳星辰不置可否。

　　“你師父是顧寒？
”

　　“嚴格來說。
”

　　棠棠蹙了蹙眉頭，糾正道：“你應該叫前輩。
”

　　衆人面面相觑。

　　顧寒是誰？

　　怎麼聽着……有點耳熟？

　　“顧寒。
”

　　“十代玄天劍首。
”

　　柳星辰卻自顧自道：“世間最神秘的組織，黃泉殿的實際擁有者，乃是世間唯一一個完美的八極境，自創唯一唯我境，我師父曾數次敗于他手，我師娘曾險些命喪他劍下，我小師姑更是被他俘虜，成了階下之囚……千多年以前，他親率玄天劍修，一舉攻破神域，殺得神族不出，殺得神帝重傷垂死……”

　　一樁樁。

　　一件件。

　　顧寒曾經的經曆被他分毫不差地說了出來。

　　嘶！
！
！

　　衆人聽得倒吸一口冷氣！

　　劍首！

　　完美八極境！

　　黃泉殿！

　　神域！

　　……

　　這些履曆，單拎出來一個放在他們身上，便是足以吹噓炫耀大半生的榮譽，可如今，竟然全在一人身上？

　　“這位顧前輩，竟然這麼厲害的？
”

　　“要是柳公子說的是真的，那……這位前輩，如今豈非早已邁出了那一步了？
”

　　“柳公子的話還能有假？
”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

　　“不錯，也唯有這樣的絕巅強者，不世大能，才能教出陸姑娘這樣的弟子！
”

　　“……”

　　一時間。

　　衆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而讨論的中心，已經從這一戰轉移到了顧寒身上！

　　他們難以想象。

　　千多年以前，大道意志尚未複蘇，彼時這片天地遠沒有現在繁華璀璨，在那樣的時代，在那樣的環境下，竟然能有如此讓所有人都望塵莫及的成就？

　　如果……

　　“以我觀之。
”

　　有人感慨唏噓道：“這位顧前輩，若是和陸姑娘柳公子同在一個時代，絕對是和他們齊名的天驕妖孽！
”

　　“不錯不錯！
”

　　“若是他晚生些年，怕就不是兩大天驕争鋒，而是真正的三足鼎立局面了！
”

　　“可惜了！
”

　　更有人遺憾歎息：“這樣的絕巅大能，想必早已隐世不出，神龍見尾不見首，倒是……無緣一見啊！
”

　　“呵……呵呵呵。
”

　　人群最後方，一名圓圓滾滾，生得慈眉善目，毫無殺傷性的大胖子得意地笑了起來。

　　顧公子，我熟啊！

　　那可是老交情了！

　　所有人都興高采烈，唯有無雙城随行而來的那些長老，一張臉已經黑成了鍋底了。

　　“星辰！
”

　　一人忍不住道：“你……慎言啊！
你……你……”

　　你給城主留點臉吧！

　　差一點，這句話就要脫口而出了。

　　“所以呢？
”

　　棠棠蹙眉，看着柳星辰有些疑惑。

　　二人鬥了千年。

　　她自然明白，對方說出這番話，并非是無雙城那些長老認為的那樣。

　　“也沒什麼。
”

　　柳星辰突然歎了口氣，面色一肅，認真道：“我隻是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強？
”

　　“你修極境。
”

　　棠棠平靜道：“莫非沒遇見我師父？
”

　　她不修極境。

　　對極境的了解卻半點不少，也早已看了出來，柳星辰即将傍身，大概率……和顧寒交過手了。

　　“我沖擊第六極境時曾遇見過他。
”

　　柳星辰也不瞞她，隻是道：“可……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手，便敗了。
”

　　頓了頓。

　　他又補充道：“不是惜敗，是……慘敗。
”

　　轟的一聲！

　　此言一出，宛如一道驚雷，震得衆人說不出話來。

　　先前聽到顧寒的履曆。

　　他們的第一反應是震撼。

　　可現在……

　　他們已經沒了反應，或者說，已經失去了反應的能力了。

　　“沒看清出手？
”

　　先前那名說三足鼎立的修士喃喃道：“那不是意味着……一招就敗了？
”

　　“就是一招。
”

　　他身旁的人苦笑道：“極境我也有所了解，傳聞中，第六極境，乃是與人鬥，與那些曾經修成最強極境的人鬥！
是真正的同境而戰！
所以……”

　　分析到此。

　　戛然而止！

　　衆人紛紛看向柳星辰，面帶複雜之色。

　　顯然。

　　同境較量下，柳星辰……非顧寒一招之敵！

　　“星辰！
你……不智啊！
”

　　一衆無雙城長老看着面色平靜的柳星辰，捶足頓胸，一臉的費解和痛心！

　　城主也就算了。

　　反正那是個根本不在乎名聲的怪人。

　　可……

　　你怎麼能自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