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有臉嗎？

　　顧寒覺得大概率沒有，至少那棵小樹苗是沒有的，而且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根本不是樹有沒有臉的問題，而是繞不過去的奎山！

　　“需要多久？
”

　　顧寒看了一眼黑面鬼，語氣一肅，“種魔之法有沒有限制？
”

　　“限制不大。
”

　　冷雨疏自然不會瞞他，解釋道：“對我而言，更多的是心力和精神的消耗，而對被施展者，要看對方的心志堅毅程度有多大，雖然跟修為沒有直接關系，隻是你也知道，修為越高的人，心志也要相對堅毅一些。
”

　　對靈涯種魔，跟對一個小修士種魔，難度自然一個天一個地。

　　顧寒若有所思。

　　不止道心種魔，等級越高，越是難求的功法神通，對資質的要求反而不高，隻是對其他方面的要求，譬如心性，性格，際遇……這些常人不注重的東西，反而嚴苛到了極點，若不合适，就算勉強修成，也發揮不出多大的威力。

　　簡而言之。

　　都是量身打造，不具普适性。

　　成功給自己找個了不适合道心種魔的理由，顧寒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他呢？
”

　　他指了指黑面鬼。

　　“最多一刻鐘。
”

　　冷雨疏不假思索。

　　這種隻知道殘暴殺戮的低階鬼卒，心防滿是破洞，比在丁蘭和李茵他們身上種魔，還要簡單了太多。

　　“你們……”

　　黑面鬼驚恐地看着二人，“你們要幹什麼！
”

　　“老規矩！
”

　　刷！

　　一柄黑劍瞬間懸停在他眉心，随即便傳來了顧寒森冷無比的聲音，“敢動一下，你的痛苦會比現在大上十倍！
”

　　黑面鬼又不敢動了。

　　再惡的惡鬼，在此時的顧寒面前，也隻是小綿羊而已。

　　任由冷雨疏施為。

　　顧寒随即看向了遠處聚集在了一起的兩個部族的人，穿得破破爛爛，幾乎衣不蔽體，個個面黃肌瘦，日子過得極苦，再加上劫難過後，有不少人的父母妻兒都葬身在惡鬼手中，就算再麻木，也是面帶悲傷之意。

　　不遠處。

　　那少年正将一幫三四歲大小的孩子聚集了起來，小心翼翼将藏在懷裡的果子拿了出來，一一分了下去。

　　果子很少。

　　往往三到四個孩子才能分到一個，可依舊饞得他們流口水。

　　顧寒暗暗搖頭。

　　這裡雖然有生機，可沒有靈機，再加上黃泉法則覆蓋下，物資極為貧瘠，這些人活得……連當日他渡人劫時，望鄉村的那些人都大有不如。

　　隻是現在的他戴着鬼面，穿着鬼袍，連惡鬼都被他鎮住了，那些凡人哪敢接近他一步，他剛前進一步，那些人就下意識退兩步。

　　不是怕。

　　而是敬畏。

　　一種盲目的，如同對待神明般的敬畏！

　　顧寒有些無奈，隻得取下鬼面鬼袍，露出了真容，氣質也從陰冷變成了柔和。

　　瞬間。

　　衆人輕輕松了口氣，心中的壓力減去了大半，對顧寒也有了重新的認知。

　　原來。

　　使者跟我們一樣，也是人啊！

　　還有。

　　使者竟然這麼俊朗的！

　　白衣飄飄，顧大劍仙。

　　論相貌。

　　顧寒在這裡暫時根本沒有對手。

　　也是第一次，有人對他長相的認可，大過了對他實力的認可，這讓他頗為膨脹，心中暗暗腹诽某個俊美如妖的男子，突然生出了一種‘鼠輩，可敢一戰’的豪情壯志。

　　心情大好之下。

　　他朝那巫祭擺了擺手，随手就是一份大禮，“你壽元其實未盡，隻是身體腐朽老邁了而已，這些丹藥，每隔數日服上一顆，對你大有好處，還有他們……”

　　“身體太弱了。
”

　　“把這些丹藥化于水中，每日飲下少量，能強身健體，百病不生。
”

　　對于凡人。

　　除了一些喪心病狂，修煉邪法的修士，大部分修士是不屑于去理會的，當然，也不會重視。

　　可他不同。

　　特殊的經曆，又修人間意，他自然不會把對方當作蝼蟻炮灰的。

　　“使者……”

　　撲通！

　　那巫祭老淚縱橫，再次下跪，連帶着其餘人也跟着跪了下來，對着顧寒叩拜不停，隻是他們性子淳樸，翻來覆去也隻有一個‘謝’字。

　　安撫了幾句。

　　顧寒随即讓那巫祭去準備了。

　　“使者……”

　　也在此時，那少年小心翼翼來到了顧寒面前，拿出了最後一顆青色果子，遞了過來，“謝謝你，救了我們的命！
”

　　“你冒那麼大風險。
”

　　顧寒沒接，搖搖頭，“還差一點就死了，就為了這果子？
”

　　“使者。
”

　　少年猶豫道：“我答應過他們，給他們摘果子的，而且這果子長得不好看，其實很甜的，我們平時很久也吃不上一次。
”

　　“你家人呢？
”

　　“死了。
”

　　少年目光一黯，“阿爹阿娘都死了，爺爺也自願被那些惡鬼吃了，隻剩我一個人了。
”

　　“自願？
”

　　“恩。
”

　　少年解釋。

　　惡鬼肆虐下，這裡的人平日裡僅能靠打獵果腹，隻是山林中野獸不多，越小的部族生存越難，為了節省食物，也為了讓惡鬼不再肆虐，一些到了年齡，體力衰減的老人便會自動站出來，讓其吃掉。

　　正如先前那些人。

　　顧寒突然歎了口氣，“你叫什麼名字？
”

　　“啊？
”

　　少年愣了一瞬，“我叫申方虎，使者您叫我阿虎就行了。
”

　　這裡的人，都是以部族為姓。

　　“這果子你吃吧。
”

　　顧寒搖搖頭。

　　從始至終，他都看在了眼裡，果子是少年摘的，可他卻沒舍得吃一個。

　　“使者……”

　　阿虎鼓起了勇氣，“您……您能教我殺惡鬼的本事嗎？
”

　　“怎麼？
”

　　顧寒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還惦記那根棍子呢？
早跟你說了，就是十個你，也拿不動。
”

　　叫阿虎。

　　可一點都不虎，反而很機靈。

　　“……”

　　阿虎沒說話，隻是很失落。

　　“不過麼？
”

　　顧寒話鋒一轉道：“等你學完本事以後，就能拿得動了。
”

　　“使者！
”

　　阿虎大喜過望，“您……願意教我嗎？
”

　　顧寒覺得。

　　若是任務能完成，帶阿虎找一個靈機豐沛之地，将他引入修行，自然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小子。
”

　　他教訓道：“眼界放開點，一根破棍子有什麼可惦記的，比這好十倍，百倍的東西我都有！
”

　　“有……有劍嗎？
”

　　阿虎試探着問了一句。

　　顧寒斬殺惡鬼的劍仙風采，已是深入他心中，讓他很向往，自然的，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劍！

　　“愚蠢的問題！
”

　　顧寒闆着臉訓斥了一句。

　　堂堂玄天劍首，會少了劍？

　　好比問千夜到底有沒有老丈人一樣……

　　豈止是愚蠢？

　　簡直就是愚蠢！

　　“東西我收了。
”

　　他将那青色果子拿了過來，淡淡道：“若能出去，我送一把絕世好劍！
”

　　“謝謝使者！
”

　　阿虎納頭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