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族人的德性。

　　顧寒徹徹底底領教過了，心裡根本沒有半點負擔。

　　殺對了，那叫報仇雪恨。

　　殺錯了，那叫為世人除害。

　　怎麼都不虧。

　　“千萬别沖動！
”

　　月管家急道：“這件事至今沒有定論，當年發生了什麼，誰都不知道，按照當年老祖的說法，派那些人，是為了将他們尋回來，澄清誤會的，而且月家不是沒有對頭的，古族和古族之間，暗中也是有競争的，他一直懷疑，這件事是黎族和刑族幹的……”

　　“月管家。
”

　　顧寒淡淡道：“你信麼？
”

　　“……”

　　月管家啞口無言。

　　“信不信又如何？
”

　　片刻之後，他再次開口，神情有些疲憊和蕭索，“你知道嗎？
小姐是我看着長大的，她父母早年出了意外，這一脈又沒多少親故，故而便由我負責照料她……”

　　顧寒明白。

　　他口中的小姐，就是月潇潇了。

　　“說來不怕你笑話。
”

　　月管家自嘲一笑，“其實一直以來，我是把小姐……當作女兒看待的，看着她長大成人，看着她嶄露頭角，看着她日子慢慢好過，看着她衆星捧月，看着她與姑爺相識相愛，看着……少主出生，我真是打心眼裡替她高興！
”

　　“可是後來……”

　　“出了那件事之後，老祖命我們去尋少主回來，我比任何人都盡心，比任何人都努力！
”

　　“隻因為……”

　　說到這裡，他看向阿傻，“少主是小姐和姑爺在世上僅存的骨血了！
”

　　顧寒沉默不語。

　　月管家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透着對月潇潇的關愛和心疼，如今，他把這份感情轉移到了阿傻身上，這也是在月家，阿傻唯一認可的人就是月管家的原因。

　　“什麼叫忠仆？
”

　　千夜唏噓道：“這他娘的就是！
”

　　“多謝！
”

　　顧寒突然對着月管家深深一禮。

　　這一禮。

　　自然是謝對方這些年來對阿傻無微不至的照顧。

　　“不用謝我。
”

　　月管家歎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勸你，也并非是因為我膽小怕事，隻是……我不想看到小姐和姑爺的悲劇，再一次發生了，月族本就極其排斥外人，如今你把大公子他們打成了這樣，怕是他們更對你……”

　　“恨不得殺我而後快？
”

　　“不錯。
”

　　“月管家。
”

　　顧寒搖搖頭，“到了現在，還不明白嗎？
他們想殺我，可他們……敢嗎？
”

　　月管家一怔，瞬間反應了過來。

　　顧寒的身份！

　　作為仙谕院有史以來第一個打穿三榜的學員，上個仙榜，幾乎是闆上釘釘的事了，定然會被仙谕院，乃至仙谕院背後的神秘勢力重點關注！

　　若是籍籍無名的顧寒。

　　就算低聲下氣，就算放棄尊嚴，可月族依舊不會看他一眼，随手也就拍死了。

　　可仙榜學員顧寒，完全不同！

　　哪怕顧寒廢了月家年輕一代，哪怕顧寒現在走到蒼瀾古界，面對萬千月族人，那些人縱然恨他恨到了骨子裡，可投鼠忌器之下，反倒不太敢動他！

　　“原來……”

　　想到這裡，月管家神色複雜，“這些，都是你計劃好的？
”

　　“當然。
”

　　顧寒笑了笑，也不瞞他，“你可能不了解我，我這人其實不愛出風頭。
”

　　“對的對的！
”

　　阿傻連忙附和，“我夢裡夢到的他，可低調可謙虛了！
”

　　月管家：……

　　要不是現在三榜都空了，這話我就信了！

　　這個年輕人。

　　簡直有一千個心眼子啊！

　　隻是……

　　心眼越多越好！

　　他莫名地有點欣慰。

　　心眼多不吃虧，比如之前，比如現在，比如……将來正面面對月家的時候。

　　“對了。
”

　　似想到了什麼，顧寒又問了一句，這次沒用傳音，“月管家，當年是誰出手救治的阿傻？
”

　　“是老祖。
”

　　“他什麼修為？
”

　　“本源境，第一步。
”

　　“……”

　　顧寒沉吟了片刻，“這些年，阿傻有什麼異狀嗎？
”

　　“異狀？
”

　　月管家一愣，搖頭道：“沒有，自當日我将少主帶回來之後，老祖及時救治之下，少主她……”

　　他很想說。

　　吃得好睡得香拆得很爽快。

　　“沒出過任何問題。
”

　　看了一眼有些羞赧的阿傻，他換了個說法。

　　“這樣？
”

　　顧寒眉頭微皺，他還是覺得阿傻神魂内的那顆符文有問題，畢竟連千夜都暫時看不透，說不定就有什麼隐秘的作用！

　　“怎麼了？
”

　　月管家一臉緊張，“少主她……”

　　“她沒事。
”

　　壓下心緒，顧寒笑道：“當然了，她暫時也不會回月家了。
”

　　月管家臉色一苦。

　　“勞煩月管家。
”

　　顧寒想了想，認真道：“回去之後告訴他們，阿傻就在這裡，哪都不會去，若是想要人，或是想找我麻煩，盡管讓你們那個老祖來仙谕院，我洗幹淨脖子等着他！
”

　　“對了。
”

　　似想到了什麼，他又道：“還有，他們若是想講和，談條件，都可以，不過我隻認你一個人，換了旁的月族人來，能不能囫囵回去，我可就不保證了！
”

　　月管家一怔。

　　他明白，這是顧寒為了保證他的安危，畢竟月華他們廢了，就這麼回去，就算他沒有任何責任，也難免受到遷怒。

　　他覺得他還是低估顧寒了。

　　從見面到現在，顧寒的所作所為，看似嚣張狂妄，其實卻是心思缜密，滴水不漏，步步為營，一步一步，将自己置于暫時能和月家掰掰腕子的地步！

　　甚至……

　　顧寒連他的安危都考慮到了！

　　“雖然這麼說有點狂。
”

　　顧寒摸了摸鼻子，“可我不是他，也不會走他的老路。
”

　　月管家明白，他說的是夏晚風。

　　無疑。

　　夏晚風能上天榜，說句人中龍鳳也不為過，隻是和顧寒一比，不論從實力，還是氣魄，亦或是手段……都差了不少！

　　“月管家，再見。
”

　　阿傻乖巧地和他打了個招呼，當即跟着顧寒離開了。

　　看着漸行漸遠的兩道身影，月管家神情一個恍惚，似看到了當年的夏晚風和月潇潇，也是如這般……攜手同行，不離不棄，一生相伴。

　　或許……

　　姑爺當年若是能如他一般，便不會有當年的悲劇了？

　　欣慰，遺憾，兼而有之。

　　遠處。

　　雖然沒了記憶，可阿傻輕輕挽住顧寒的手臂，一蹦一跳，興高采烈，似乎來到了月家這麼多年，她第一次能有這麼高興的時候。

　　“咱們去哪呀？
”

　　“帶你去看球球。
”

　　“好吃嗎？
”

　　“額……”

　　顧寒有點頭疼，“它的确比較好吃。
”

　　阿傻流下了期待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