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逼兒子當個不孝子。

　　老夫人渾身一抖，像是突然被抽走了骨頭，整個人癱在了榻上。

　　她見兒子這般護着柳霜序，眼底掠過一絲陰冷，轉瞬又化作虛弱模樣，捂着心口咳了兩聲：“罷了罷了......既然你鐵了心要護着她，我這個當娘的還能說什麼？”

　　她突然軟下來的态度，讓兩人面面相觑。

　　二人還沒開口說話，她忽然擡起渾濁的老眼，直勾勾盯着祁韫澤：“不過，祁家到底還有祖宗規矩在，你既然回來了，就把幾位族老都請來，我有話要當着大家的面說。”

　　祁韫澤眉心一跳，直覺不妥，可見她态度放軟，又不好直接回絕：“母親要議什麼事？不如先跟兒子說說。”

　　“怎麼？”祁老夫人嘴角扯出個冷笑，“我現在連請族老說句話都要經過你同意了？”

　　祁韫澤喉結動了動，終是點頭：“兒子這就去請。”

　　出了松鶴堂，兩人沿着回廊默默走着。

　　直到拐過影壁，祁韫澤才壓低聲音：“霜兒，你覺得母親突然要見族老，打的什麼主意？”

　　柳霜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袖口刺繡，輕聲道：“老夫人向來走一步看十步，不會做無用功......”

　　她頓了頓，終究沒把後半句擔憂說出口。

　　祁韫澤揉了揉眉心：“隻要她不再鬧騰，讓族老們來聽聽牢騷也無妨。”

　　柳霜序望着他疲憊的側臉，将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隻溫順地應了聲：“都聽夫君的。”

　　夜風掠過廊下，吹得燈籠微微晃動，在她眼底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光影。

　　天剛蒙蒙亮，祁家祠堂裡檀香燒得正濃，幾位頭發花白的族老端着茶坐在太師椅上，茶氣在凝重的空氣裡打着轉兒。

　　祁韫澤站在下首，眼神在衆人臉上轉了一圈，最後定在三叔爺那兒。

　　三叔爺七十多了，身子骨倒硬朗，是族裡說話最有分量的。

　　祁韫澤上前給他續了茶，壓低聲音道：“三叔爺，今兒個母親突然把各位請來，孫兒心裡總不踏實，您老多幫着掌掌眼。”

　　老頭兒摸着胡子笑了笑，眼裡透着明白：“放心吧小子，祖宗規矩擺在那兒，誰要胡來也得先過我這關。”

　　祁韫澤剛要道謝，外頭就傳來腳步聲。

　　祁老夫人讓丫鬟扶着進來，一身素色衣裳闆闆正正，頭發梳得油光水滑，看着憔悴卻挺着腰闆。

　　她慢悠悠坐下，眼睛在屋裡掃了一圈，最後釘在柳霜序身上，眼神冷得能結冰。

　　“今兒請各位來，隻為一件事。”老太太嗓子有點啞，但字字咬得死緊，“頭一件，柳氏出身低賤，還插手朝堂的事，按咱們祁家的規矩，該休！”

　　祠堂裡頓時靜得能聽見針掉。

　　祁韫澤‘騰’地站起來：“娘！霜序為這個家操.了多少心，您怎麼能睜眼說瞎話？”

　　三叔爺也皺起眉頭：“侄媳婦，柳丫頭現在可是朝廷命官，陛下親封的诰命，哪來的低賤？再說她管軍需那是奉了皇命，怎麼能叫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