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地異象

　　 聖山上，風雪早已停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再加上山間雲霧缭繞，讓人一眼看去，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與此同時，山上所傳來的那股浩瀚意志也越發凝實，即便是以林澈的心境，此時也心生動搖。

　　 不知過了多久，林澈回頭看去。

　　 炎青玄在後追趕的身影早已不見，不知道是被他甩的沒影了，還是不堪壓力，已經停下了腳步。

　　 沒有了這位炎龍宗少主所帶來的壓力，林澈心中放松了不少，繼續前行。

　　 但沒過多久，他似乎産生了幻覺。

　　 周圍的一切，不再是空寂的雪山景象。

　　 不知從何時開始，林澈的身影，像是漫步于無邊的星際。

　　 林澈打量着四周的景象，除了黑暗與枯寂，還有遠處極為微弱的光點。

　　 那似乎是一顆顆星球，不過距離太過遙遠，根本看不真切。

　　 冰冷、空曠、寂靜、黑暗……這就是林澈當下所感受到的一切。

　　 雖然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可林澈依舊感覺這是真實存在的一片時空。

　　 就像是從聖山之中，走向星空另一處彼岸。

　　 “一座山，仿佛讓我領略到了宇宙之浩瀚，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林澈停了下來，怅然若失。

　　 他擡頭看了一眼，這條路似乎沒有盡頭，再走下去，也隻會在星際之中流浪。

　　 若一個人真的能見識到宇宙的廣闊，那他的心中絕不是感到震撼，而是會自閉，甚至有些人會生出想要自殺的念頭。

　　 在浩瀚的宇宙之中，人就像一粒塵埃，生老病死、悲歡離合…仿佛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玄武、道武、天武……就算能夠堪破天武之桎梏，亦或者能擺脫腳下那片大地又能如何？”

　　 “在浩瀚宇宙之中，我依舊隻是一粒塵埃，就像現在這樣……”

　　 林澈面色頹然，仿佛一瞬間失去了修行的動力。

　　 “不……不對。”

　　 “宇宙無垠，跟我有什麼關系？就算我是一隻蝼蟻，隻要我覺得自己的生命有價值，那也就足夠了……”

　　 他修行，是為了見識生命的廣闊。

　　 一念及此，林澈仿佛明悟了什麼，眼中恢複神采，心中也不再茫然，修行之心反而更加堅定。

　　 就在這時，他眼前的景象也随之變幻，所有的幻象随之消失，腳下是聖山的石道，有一種踏實之感。

　　 林澈擡頭，驚訝的發覺他距離聖山之巅，竟然隻剩下數步之遙。

　　 到了這裡，林澈都不知道已經走了多久。

　　 但他隐隐有種感覺，若是他之前沒有醒悟過來，很有可能會迷失在那片幻境之中。

　　 也就是說，聖山的高度根本沒有盡頭，若堪破不了，終其一生也難以走到終點。

　　 而一旦堪破，聖山之巅近在眼前。

　　 心底隐隐升起一絲後怕，但很快林澈的心緒便再次平複下來，邁步而上。

　　 這一次沒有遇到什麼阻礙，數步之後他的身影就已經真正站在了聖山之巅。

　　 天空澄碧，纖雲不染。

　　 站在山巅向山下看去，千溝萬壑都掩映在波瀾壯闊的雲海之中，景色無比壯美，也讓人生出一種豁然開朗之感。

　　 不過林澈沒有去欣賞這幅絕美的畫面，目光定格在了遠處的一片雲海之上。

　　 雲海之中，有着一頭巨龜，它體型龐大，四肢宛若擎天之柱，正是之前林澈所見到的那尊聖山守護獸靈。

　　 而在這隻巨龜背上，有着一道身影，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這老者臉上皺紋遍布，看上去風燭殘年。

　　 他此刻盤膝坐在巨龜背上，手握幾枚奇石，正神情專注的像是在研究着什麼。

　　 林澈心中驚訝，因為以他的眼力，根本看不出這老者的境界。

　　 甚至于，這老人在他的感應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氣波動，就仿佛已經與天地自然融為了一體。

　　 “莫非，這老者便是布置下這聖武遺迹的……天機老人？”

　　 林澈無比震驚，但随即他又暗中搖頭。

　　 不可能……聖武遺迹存在萬年之久，即便當年的天機老人功參造化，身為人類修士，也絕不可能擁有如此悠久的壽元。

　　 難道，眼前老人就像當初的道蒼祖師一樣，隻是一縷殘魂存于天地之間？

　　 林澈想了想，還是很有這個可能的。

　　 但無論如何，若這老者真是天機老人，哪怕隻是一縷殘魂。

　　 面對這位萬年前就已經名揚天武大陸的大人物，林澈還是有一種恍如夢幻般的感覺。

　　 那位老者仿佛并沒有注意到林澈的存在，而是白眉深皺，低着頭研究着什麼。

　　 老人盤膝坐在巨龜背上，身下就是巨龜那厚重的龜甲，玄青色龜甲上面紋路縱橫，像是一張星羅棋盤，包羅萬象。

　　 他蒼老的手掌中握有幾枚奇石，如同下棋一般擲于龜甲之上，但每一次落子都斟酌良久，小心翼翼。

　　 但每落下一枚石子，龜甲上的紋路都會随之變化，牽動全局。

　　 時間流逝，老人手中奇石越來越少，然而越到最後，他落子的速度反而越慢。

　　 林澈靜靜的站在原地，從始至終都沒有出言打擾。

　　 終于，不知過來多久，老人爽朗的笑聲突然傳來，“哈哈哈，這一局，終于被老夫解開了，幸甚至哉，妙極，妙極啊……哈哈哈……”

　　 老人仰頭大笑，任誰都能感受到那笑聲之中的快慰之意。

　　 良久之後，老人的笑意才收斂，随後，他才像是剛剛發覺林澈一般，目光看了過去。

　　 隻一眼，便讓林澈心神一震，那種感受就像是他身上所有秘密，都被眼前這老人完全洞察了一般。

　　 林澈不敢怠慢，連忙行了一禮，“晚輩林澈，拜見前輩。”

　　 “不簡單，不簡單呐……”

　　 老人收回目光，雙眸再次恢複一片渾濁之色，感歎了一聲，“能登上聖山，足以證明心志堅定、天資不俗，可惜……”

　　 說道這裡，那老人搖了搖頭，“還差了一步……”

　　 差一步？

　　 林澈愣了一下，眼中浮現一絲茫然，顯然沒明白這老者話中的意思。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請教，那老者卻揮了揮袖袍，似是不願多說什麼，隻道：“你……下山去吧。”

　　 下山？

　　 林澈目光微凝，他費盡千辛萬苦終于登頂聖山。

　　 沒想到這才剛上來，這位老人就讓他下山。

　　 傳聞聖山之巅有天大的造化，如今已經走到這一步，林澈心底自然充滿了期待，若下山，便意味着一無所獲。

　　 這種巨大的落差感，即便是以林澈的心境，也有所波動。

　　 “傳言中，天機老人以畢生心血，創造出聖武遺迹，就是為了等待一個天命之子……但顯然，他要等的人并不是我……”

　　 生出這個想法，林澈心底難免失落，但也隻是一閃即逝。

　　 天下間機緣造化無數，不可能所有機緣都是為他而設，他還沒有自負到這種程度。

　　 更何況，若是沒有老者所創造的聖武遺迹，林澈根本不可能掌握六大自然元素。

　　 這次攀登聖山，看似沒有收獲，可也讓他堪破虛妄，更加堅定了一顆向武之心。

　　 這一切，本應知恩圖報。

　　 若是因為沒有得到更大的好處，就心生怨怼，那是小人所為。

　　 一念及此，林澈開口道：“晚輩福薄，無緣得前輩青睐，既然如此，不敢過多叨擾，告辭。”

　　 說完此話，林澈再次恭敬一禮，轉身就向山下離去，竟沒有絲毫流連。

　　 看着他離去的身影，那老者眼中倒是隐隐浮現出欣慰之色，“不驕不躁，這般年齡有如此心性，倒是難得……”

　　 聽到這聲感歎，他身下巨龜眼瞳中有所疑惑，恭敬開口道：“先生創造聖武遺迹萬年之久，萬年來，此子卻是唯一一位登臨聖山峰巅之人，莫非，他還不是先生要等的人？”

　　 巨龜壽命悠長，萬年來，曾見證天武大陸無數天才欲上山來，但無一可以做到。

　　 這少年是第一個真正踏上了聖山之巅的人。

　　 但沒想到，依舊沒有得到老者的認可。

　　 老者微微搖頭，“人是等到了，但時機卻未到……”

　　 聞言，巨龜更加疑惑。

　　 老人幽幽道：“準确而言，此子命中還有一場劫數，等渡過此劫，才能真正浴火涅盤……”

　　 此言落下，老者低頭思考片刻，将手中最後一枚奇石落下。

　　 刹那間，一張棋盤像是活了一般，脈絡相通，連接成一片星象圖案。

　　 嘩——

　　 随着這一幅星辰圖案映向虛空，浩瀚空間之内風雲變色，一道聖氣光柱直沖雲霄，猶如一柄利劍般刺破蒼穹。

　　 這一幕震撼景象，聖武遺迹之中皆可見到。

　　 山腳下，無數目光仰視高天，所有人的心髒都仿佛在這一刻停滞了。

　　 “傳言之中，聖光出，天命現！”

　　 “這一幕景象莫非是……有人登上了聖山之巅，印證了天命之子的傳言！！”

　　 諸人目光仰望天際，本來臉上都是一片茫然之色，但聽到有人如此猜測之後，則是紛紛露出震驚至極的表情。

　　 天命之子！

　　 要知道萬年以來，都無人可以破曉聖武遺迹的奧秘，也從來沒有人能登臨聖山絕巅。

　　 這一幕，若真是印證了天命之子的傳言。

　　 不僅是北荒域，隻怕整個天武大陸都将掀起滔天巨浪，将不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