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同屋而居
信封厚實,蘇采薇将錢抽出來一數,一共八十九塊,這是營級幹部的全額工資,不免有些吃驚:“都給我嗎?”
陸慶平颔首。
蘇采薇又看了他一眼,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這男人是占了便宜就給補償嗎?
摸一次小手就給八十九塊,可真大方。
呸呸,她不是賣身的人,她蘇家大小姐也不缺錢!
于是,她将錢塞回信封,然後迅速塞進自己包裡,便折下腰沖陸慶平溫柔問道:“陸大哥,你要吃蘋果嗎?我削成小塊喂你。”
唉,她蘇家不缺錢,但缺一個合理把錢拿出來花用的理由,所以她蘇家大小姐也得折腰。
面對态度陡然轉變的對象,陸慶平有一瞬的不适宜,于是他搖頭拒絕:“不用。”
“要的,你得多吃水果,補充營養。”
蘇采薇笑盈盈的,拿過床頭櫃上的蘋果迅速削光了皮,又切成塊,然後用筷子一塊一塊地喂他。
蘋果很甜,但當一整個蘋果吃下肚後,陸慶平的神色有所變化,他的目光瞥向床底。
蘇采薇一瞬間明白過來,忍笑道:“你等等,我去找秦二牛同志。”
“嫂子你找我?”
秦二牛提着晚飯恰好進來了。
蘇采薇繃着笑朝外走:“是你們營長找你。”
有了這段小插曲,晚飯過後,兩人都沒有交流,隻有秦二牛一個人的高嗓門,倒也熱鬧。
等到秦二牛離開,病房徹底恢複安靜,蘇采薇坐過去給陸慶平蓋上薄被,笑着道:“晚安,做個好夢。”
陸慶平聽到她這話,張了張口,隻是沒等他出聲,蘇采薇就起身掀開簾子去隔壁了,緊接着關上了燈。
黑暗會擴大人的感知。
聽着隔壁輕微悉索的聲響,陸慶平腦海裡自動浮現出少女上床、蓋被、翻身的畫面。
這些都離他如此之近,好似伸手就能擁住,擁住她的嬌軟,擁住她身上清幽的暖香。
胸腔中這顆因為傷痛而浮躁的心髒,在這一刻好似給一隻溫柔的手撫過,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和滿足。
他的嘴角揚起一絲弧度,閉上了眼,進入帶着清幽香氣的睡夢中。
蘇采薇聽到隔壁綿長的呼吸聲,知道陸慶平已經睡着,她就放心地閉上眼,期待今晚的預知夢。
兩人婚事已定,又同睡一屋,彼此的呼吸都能在屋内完成一個内循環,也算是氣機牽引了,這個夢一定會來的!
蘇采薇信心滿滿,意識沉入睡夢中。
迷霧散開,她發現自己又變成了一隻白狐,被一頭老虎擡爪拎起後勃頸,它生氣地蹬腿撓爪子。
嬌嫩的爪子劃過對方油滑的皮毛,沒有留下一點痕迹,它惱得呦呦叫。
老虎忽然低下頭,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它下巴上的柔軟白毛。
這是打算吃了它?!
白狐被驚得身體都僵直了,眼珠子都不動了。
裝死是動物本能,是面對天敵時的欺騙手段。
果然,老虎似對它失去了興緻,把它放到草地上,轉身離開。
白狐等到老虎身影徹底消失,又等了一會,然後跳起來嗖地蹿向遠方!
劫後餘生它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天是藍的,雲是白的,花是香的……不對!
嘭!
白狐一頭撞到了柔軟的皮毛上,那是老虎的肚皮。
緊接着虎頭垂下來,嘴裡叼着一枝荊棘花,上頭的尖刺泛着幽幽的光。
蘇采薇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噌地坐起身。
“蘇同志,你沒事吧?”
隔壁傳來陸慶平沙啞的聲音,透着關切。
蘇采薇翻身下床,拉開簾子到了隔壁,俯身望着床上的陸慶平問道:“陸同志,你剛剛做夢了嗎?夢見了什麼?”
清晨的曦光下,少女皮膚清透粉白,櫻唇潤澤,好似沾了露的桃花瓣,散發着清幽的香氣。
陸慶平忽然有些口渴,他迅速偏過頭,啞聲道:“沒有,沒有夢。”
“真的沒有嗎?你沒有夢到我嗎?”蘇采薇再次問道,透着些許執拗。
夢中白狐變幻成少女的畫面再次浮現在腦海中,陸慶平耳根發燙,卻否認得更堅決:“沒有,我一整夜都沒有做夢……咳咳……”
或許是不習慣說謊,話未說完就咳了起來,咳得整張臉都紅了。
蘇采薇隻得将預知夢的事暫時丢下,連忙扶他坐起來,又倒了水喂給他。
之後醫生過來查房,為他做檢查換藥,秦二牛送來早飯,喂他吃喝,所有的事蘇采薇都得參與或協助,忙忙碌碌一上午,她覺得這并不比在大隊上工輕松多少。
而且,她出汗了,汗水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她甚至聞到自己身上快馊了的味道。
因為這兩天在醫院,她沒處洗澡,隻是在水房用毛巾擦手臉脖子,身體其它地方卻沒辦法擦洗。
而她在病房裡至少陪護半個月,一想,她渾身就癢了起來,再也無法忍受。
正好病房這會沒有其他人,蘇采薇一咬牙,走到病床前跟陸慶平商量:“陸同志,我打水在房裡擦洗身上你沒意見吧?”
陸慶平:“……”
胸腔裡的心髒劇烈跳動,滾燙的血液迸發至身體各處,他覺得自己的嗓子發幹,艱難地說道:“沒,沒意見。”
看到他迅速泛紅的臉,聽到他有些磕巴的聲音,原本有些尴尬的蘇采薇立時不尴尬了,甚至起了點壞心思。
她用手摸了下他發紅的臉,佯裝驚訝地問道:“陸同志,你是又發燒了嗎?要我去喊醫生過來嗎?”
陸慶平看到了少女靈動眼眸裡的那點壞心思,胸腔裡那顆心髒卻跳動得越發劇烈,好似給他提供了足夠的力量,可以掙脫身體的困境,一把将她拽下來壓在床上,肆意懲罰她的壞。
男人的眼神有了變化,蘇采薇忽然意識到危險,立刻拉開距離,拎起桶沖他擺擺手:“我去打水了,你好好休息。”
說罷,她直接溜走了,還順帶關上了門,那股危機感才消失了,她禁不住拍一下自己的胸口,打算以後再不挑釁他了。
病虎也是虎啊。
陸慶平望着她消失在門外,一直壓抑的呼吸才放開,氣息灼燙,隐有喘息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