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着彩禮，段李兩家争吵得越發激烈，彼此的祖宗八代都被拉出來問候一番。

　　 圍觀人群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時起哄添火加油，蘇采薇被這熱鬧吸引，暫時放過蘇小弟。

　　 不想，這小子從他姐夫身後探出頭，疑惑問道：“姐，彩禮一百塊很多嗎？我記得去年你跟姐夫結婚，姐夫家給的彩禮就是九十九塊，取的長長久久的好彩頭，也隻比一百塊少了一塊錢啊。”

　　 小少年的聲音清亮，蓋過了嘈雜的人聲，霎時間廟裡廟外都安靜了，在場之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向站在人群外邊的蘇家姐弟和陸慶平。

　　 蘇采薇也愣了一下，因為她當時還在北邊，并不知道兩家如何談的彩禮，事後父母也沒特意跟她說過。好吧，主要是蘇家暗裡藏了不少身家，對百十來塊錢的彩禮沒放在心上。

　　 但眼下對上一衆村民吃驚、羨慕或嫉妒的眼神，還有廟裡李家人那吃人一般的眼神，蘇采薇迅速反應過來，立刻沖蘇小弟使眼色：“哪有那麼多彩禮，你個小孩子别瞎說。”

　　 結果蘇小弟聽不懂話，也看不懂眼色，也或許難得有辨過姐姐的機會，他挺起小胸膛脆生生道：“我沒瞎說，姐夫家送來彩禮那天，我偷偷數過，就是九十九塊錢。”

　　 這話一出，現場又安靜了。

　　 蘇采薇的手又癢了，咬牙将蘇小弟從陸慶平身後扯出來：“你行啊蘇明哲，都敢動家裡的錢了，我看你是欠教訓！”

　　 “姐夫救我！”蘇小弟驚慌撲向姐夫，躲開親姐的巴掌。

　　 蘇采薇磨牙，沖陸慶平道：“你讓開。”

　　 陸慶平倒是想讓開，但小舅子扒着他不撒手，而周圍人的目光他自然看得明白，于是開口道：“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蘇采薇被他提醒，擡頭望見紅彤彤的太陽自山頭爬出來，陽光驅散清晨的霧氣，灑落在田野和村落上，也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臉上，好似給他渡了一層溫柔的光暈，讓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這男人是她丈夫，她多看看沒啥可心虛的。

　　 蘇采薇别開視線，輕咳一聲道：“行，先回家，回家再教訓臭小子。”

　　 她這話剛落，蘇小弟還不及睜開他姐夫的手掌，廟裡頭又響起了李紅旗嘶啞的吼聲：“不就是一百塊彩禮嘛，我答應了！”

　　 哎呦呦，這小子跟陸營長攀比上了。

　　 吃瓜村民眼睛唰地亮了，又齊刷刷轉回廟裡。

　　 李母卻被氣壞了，擡手一巴掌打向李紅旗：“你個混賬東西張口一百塊，是想逼死你娘啊！”

　　 啪！

　　 這一巴掌打得脆響，卻是落在段淑娟臉上，因為關鍵時刻她撲到了李紅旗身上，後者都呆了一瞬，扯開她問道：“你為我擋什麼？”

　　 段淑娟頂着紅腫的巴掌印，哽咽道：“紅旗哥，是我連累了你，這巴掌是我該受的。”

　　 李紅旗張了張嘴，不知如何回應，李母卻更怒了，一把扯過段淑娟：“就是你這狐狸精勾引我兒子，還跟老娘玩苦肉計，老娘成全你！”

　　 她揚起手掌劈頭蓋臉地打向段淑娟，段家人猶豫了一下，沒有上前阻攔。

　　 李紅旗終于反應過來，伸手護住段淑娟，沖老娘吼道：“娘，我就認她做我媳婦，你打她就是打我！”

　　 李母被氣得差點厥過去，瞅見牆根上的木棍，一把抄起沖着他倆打過去：“好，老娘打死你們兩個混賬玩意！”

　　 大夥反應過來，紛紛勸說阻攔，但還是有不少棍子落在李紅旗身上，痛呼聲從口中溢出來，卻還是沒有服軟。

　　 蘇小弟隻看着就哆嗦了一下，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姐姐對自己還是不錯的，姐姐動手從不借助棍子之類的外物。

　　 都說長姐如母，蘇小弟挺起胸膛，擡頭沖姐夫問道：“姐夫，要是陸奶奶當初不同意你娶我姐，你能抗住打嗎？”

　　 被孝到的蘇采薇：“……”

　　 她的手又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