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撕下半截衣擺,綁在幹樹枝上,舉起洞門口搖晃,“我在這兒,文智軒,我在這兒!”
文智軒以為自己聽錯了,仔細一聽,居然真的是她!
欣喜若狂地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處,很快便發現,她就在對面山上!
“蘭兒,你不要害怕,我馬上過來!”文智軒帶着人飛快地下了山,又爬上李建蘭那座山。此時,李建蘭已将那男人和野山羊拽到了洞口等着。
文智軒用粗藤綁成長長的繩子垂了下去,李建蘭接住,先綁在男人腰上,讓上面的人拉了上去。
“啊,怎麼是一個男人?”男人被拉了上來,跟着文智軒來搜山的村民個個驚愕不已。
“李建蘭這三天兩夜來,就是跟這個男人呆在一起?”
“天哪,那李建蘭居然敢做出這種事情來,這回去裡長非得要綁她去沉塘不可!”
“就是,大家都在為她的失蹤而四處奔走,她可倒好,和一個男人躲在洞裡偷情!”
文智軒粗魯地從男人身上解下繩子,不悅地大喝一聲,“沒有親眼看見的事,不要胡說八道、壞人名節!”
“這不是親眼看見了麼……”村民甲說了一句,卻在文智軒的一記狠瞪,自動将下半截話給吞了。
不過,衆人看文智軒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這男人居然救了奸夫,如若是自己,一定嘔死了!
下面又用力拽了拽,提醒上面的人可以開始拉了。
“少廢話,救人要緊,快點拉。”文智軒粗聲罵了句,率先抓住繩子開始用力拉。
不知道是不是他産生了錯覺,這媳婦兒好似變得很輕了,他一個人一隻手都能拉上來。這幾日,媳婦一定是受了很多苦,不然也不會瘦那麼快……
他心疼得要死,一個心急,繩子在手上拽了好幾圈,猛地連拉了好幾下。
“咩……”野山羊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與他大眼瞪小眼。
“天,為什麼會是隻羊?”
“天,竟然是隻羊,這下子可有吃的了!”
“那啥……李家姑爺,快點把羊給我們,小心它摔下去了。”
文智軒把羊交給村民,沖山下嚎了一嗓子,“媳婦兒,你搞什麼鬼啊!”
“文智軒,快點把繩子放下來,我快堅持不住了。”山洞處傳來李建蘭有氣無力的聲音。
文智軒一聽,抓起繩子就往下扔。
可繩頭還綁在山羊身上,他這一扔,差點把山羊又扔了下去。
“李家姑爺,你小心一點!”衆村民齊呼。
在他們心裡,這隻山羊比那個不守婦道的惡毒女人李建蘭可重要得多了。
李建蘭将繩子綁好,便示意他們開始拉。
可明明她的雙腳已經離開了地面,為毛她還在洞穴上方晃蕩個不停?
她的頭和身子不停地“親吻”着大地,啃了一嘴巴的泥。
她沖上頭怒吼,“文智軒,你在搞什麼鬼?”
“媳……媳婦兒,你忍着點,很快……”文智軒氣喘籲籲,咬牙繼續拉。
其他幾個村民早罵娘了,這李建蘭平日裡吃的是石頭嗎,這特麼的太沉了!
李建蘭想了想,便明白了。
敢情是自己太沉,别人拉起來太費勁!
其實這幾日她太辛苦和太忙碌,吃得又少,已經瘦了許多。可是,還是很胖啊,比豬還重的存在!
李建蘭内流滿面,也就老老實實地待着,一動不動。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她才看到文智軒的臉。
胡須拉雜,披頭散發,衣衫褴褛。
她鼻子一酸,好想喊一聲“相公”!可不等她煽情一把,身子忽然下沉了一截。
一看,頓時魂飛魄散。“文智軒,繩子,繩子要斷了!”吓得聲音都變了。
“我……我知道,你乖乖别動,我來拉你。”文智軒的聲音也變了調,仍強自鎮定地用另一根短一點的粗繩子去綁大樹,再綁自己的腰。
而李建蘭眼睜睜看着那根繩子在一點點的斷裂。
“就要斷了斷了,啊,文智軒……”身子往下墜。
一隻大手及時抓住了她的手。
……
李建蘭被文智軒用力拖到山頂,雙腳根本無法站立,文智軒一把抱住她,可沒掌控好力道,兩人雙雙摔倒在地上。
四目雙對,竟都呆呆地看着對方,似被點了穴一般。
村民粗野慣了,旁邊的村民甲當下取笑道,“喲,這才分開多少天哪,就這麼迫不及待滾在一起了?”
“快起來回家再滾!這裡山螞蝗多得很,黏上身不把你倆的血吸幹都不罷休!”
“咩……”野山羊也來湊上一腳。
李建蘭紅着臉把文智軒推開,借故去查看那被放在地上的男人。
這一陣折騰,男人的傷口又裂開了,有些麻煩,她皺皺眉,說,“你們做一副簡易的擔架,把他擡回去。”
村民甲立刻就炸了,“我們冒着大雨進山找你,就已經給了李秀才很大的臉面了,憑什麼還要我們救你的奸夫?沒門兒!”
“就是,如果不是你爹求到裡長那兒,你丈夫又許諾給我們每人一百個銅闆,我們才不做這吃力不讨好的事!”
文智軒想,這幾個村民跟着自己在山裡呆了兩天兩夜了,此時有怨言也是情有可原。他沉吟了下,
對李建蘭說,“媳婦,你說說看,這人是怎麼回事吧?”
李建蘭以為文智軒不信任自己,頓時一股怨氣和委屈堵在胸口。她沒好氣地道,“我在山洞裡發現他身受重傷,便想救他出去,就這樣!”
村民甲冷笑道,“你倆在山洞裡呆了這麼長時間,哪是三言兩語就解釋得清楚的!要是不帶他出山,我們哥幾個在外面,保管絕口不提今日之事半句;可如若你非要救他……呵呵,就等着裡長找你麻煩吧。”
文智軒一記兇狠的眼神瞪過去,“我媳婦說救,那便救,哪來那麼多廢話!你要是不願意,自己走好了,我給另外這幾個大哥再加五十文錢,把人擡出山。”
來山裡都耗了兩日,如果拿不到錢,自己不被家裡那惡婆娘罵死?村民甲不吭聲了。
仍然有人試圖勸阻,“大妞,這男人滿身血迹,又來路不明,救他實在不值當!”
李建蘭便冷冷淡淡地道,“你們也都瞧見了這位公子的衣着相貌,他定是來曆不凡。如果大家救了他,日後他有重酬也未定;可如果大家眼下見死不救,日後他親人尋來,得知經過,定不會輕饒你們。我言盡于此,随便你們救不救吧!”
幾個村民的祖祖輩輩就都是農民,哪裡見過什麼達官貴人?眼下聽了李建蘭威逼利誘的一番話,個個都吓住了,忙去砍樹造擔架。
李建蘭本來打算找根藤來牽着山羊走的,文智軒卻說,“它摔斷了後腿,走不了多遠,我來背它吧。”
說着把扯來了藤,把山羊綁在自己後背。
文智軒的樣子也很狼狽,眼圈底下一團黑影,可見她失蹤的這幾天,他也沒少受罪。而且山路崎岖,他還要背着一頭山羊走,光是想一下,都讓她無比心疼。
可山羊能産奶,能養活兩個弟弟,又不能丢下……便說,“我力氣大,又在山洞休息了一段時間,還是我來背吧。”
文智軒毫不憐惜地拍開她的手,“你是想背着山羊,然後我背着你是吧?一邊去!”
李建蘭那個委屈啊,氣急敗壞跺腳,“我怎麼可能那樣想!”
文智軒歎了口氣,停下來工作,看着她一臉無奈,“你能不能有點女人的自覺?一個女人背着一頭山羊走路,像話嗎?而且,山裡下過雨,路這麼難走,你先顧好你自己再說!”
還是心疼他,自己才那樣說的。可他居然說她不像女人……
李建蘭低着頭不說話了,心裡有些難受。
她的手忽然被一隻大手握住,“快走吧,天兒不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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