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冰棠此刻，同樣看出了秦天的想法。

　　她展顔微微一笑。

　　這一刻。

　　向來不苟言笑的澹台冰棠，臉上展露出的笑容，便如那三月春風至，冰雪随之消融一般，哪怕是秦天此刻，都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明明她的容顔，跟澹台雪璃毫無差别。

　　可秦天卻不得不承認。

　　澹台冰棠露出的笑容，有股跟澹台雪璃截然不同的美。

　　“天命廿七，被我所殺。
”

　　澹台冰棠朱唇微啟，一開口，便是開門見山：“當初我二人，戰至最後一刻，我比她狠，所以……她死了，我活下來了，隻是當時，我二人道韻都破碎殘損。
”

　　“不融她的道，我也會死。
”

　　“也是從那時起，我從對方身上，得到了天命一脈的道統，”

　　她的聲音很是平靜。

　　不過。

　　秦天卻是隐隐能理解對方的情緒。

　　當初。

　　在五行七兇陣中，他也是跟窮奇兇魄，拼到了山窮水盡最後一步。

　　“繼續。
”

　　秦天看着澹台冰棠。

　　實際上。

　　他也隐隐感覺到了，自己逆開大道的這一步，若是那神秘女子身邊，有天命一脈的人幫襯布局，以對方随意調遣道境強者的底蘊，自己……未必能活下來。

　　“我融了她的道，一路青雲直上。
”

　　澹台冰棠繼續開口，聲音中，帶着幾分恍然。

　　從始至終。

　　這件事她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

　　就連并蒂雙生的澹台雪璃，都對此事毫不知曉。

　　此刻。

　　當逢秦天的面，說出一直掩藏在心底的秘密，她竟是有種雙肩一輕的感覺。

　　“可是，在我修為突飛猛進的同時，一道藏在那道韻中的意識，卻妄圖吞噬我的靈魂，占據我的意識，讓我成為它手中的提線傀儡。
”

　　澹台冰棠繼續說道。

　　秦天微微一怔。

　　不過。

　　他略作思量，便猜出了什麼：“這麼說……當時有人幫了你？
”

　　“是雪傾城。
”

　　澹台冰棠坦然道：“她找到了我，說讓我前往東荒，讓我尋找一人，等我見到時，自會有所感應。
”

　　秦天雙眼微眯。

　　他早已知道，雪傾城、錦兒、南宮清月等人，都是陰盤之靈所掌控的肉身。

　　隻是。

　　連他都沒有想到，陰盤之靈居然提前這麼久，便開始了布局。

　　“等下……”

　　秦天心頭突然一動，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

　　澹台冰棠去往東荒的時間點，自己……恐怕還沒有重生過來！

　　他的眼神，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此刻。

　　這個疑問有兩種可能，要麼，對方并不知自己重生之事，而是恰好在這個時間點，會有繼承司命大道的人出現在東荒，要麼……

　　便是自己的重生，也在對方的算計布局之中。

　　若是前者。

　　秦天倒還覺得正常。

　　可若是後者……

　　他的目光複雜至極。

　　這時。

　　澹台冰棠繼續說道：“她幫我暫時壓制了對方的掌控，不過，在我前往東荒的時候，被一道看不清容貌的身影攔住，而後……就失去了這段記憶，甚至，失去了自己是天命傳人的記憶。
”

　　秦天一愣。

　　澹台冰棠的話，讓他突然想到，這件事裡還有一個漏洞。

　　如果是陰盤之靈，幫助澹台冰棠鎮壓了反噬。

　　那對方……

　　不可能不知道澹台冰棠的身份。

　　除非。

　　當時封印澹台冰棠記憶的人，也抹除了陰盤對這件事的記憶。

　　想到這裡。

　　他看向澹台冰棠，神色有些沉肅道：“你可記得，當初封印你記憶的人，有什麼特點？
”

　　“記不得。
”

　　澹台冰棠搖頭，眼神複雜至極：“我隻知道有這樣一人，但……是男是女長什麼樣子，卻完全不記得，這些記憶，是在萬寶殿來到中州後，才漸漸複蘇的。
”

　　“對了！
”

　　她突然想到什麼，眼神微變道：“我隐約記得，對方……好像有一頭白發。
”

　　秦天一愣。

　　旋即。

　　他懸在空中的心陡然落地。

　　白發……他見過司命的屍身，也是白發，而且，陰盤也說過，司命活出第二世，如今在青銅棺中，隻是還未到時機出世而已。

　　這麼看來。

　　當初……

　　很有可能是司命暗中出手，将原本最危險的殺棋，擁有推衍未來能力的天命一脈，轉為了自己一方的暗子。

　　也隻有司命，才有可能幹涉陰盤。

　　但此刻。

　　秦天還有一種預感。

　　那就是……

　　這人并非司命，而有可能是……自己一方的三大執棋者之一。

　　“事情……”

　　“越來越複雜了。
”

　　秦天眉頭緊皺。

　　正好此時。

　　房門外傳來澹台明鏡的聲音：“秦天、冰棠，你們聊完了沒？
”

　　秦天眼神微微一動。

　　就在澹台明鏡到來的瞬間。

　　他的精神力，已經察覺到了對方的氣機。

　　“半步尊者境？
”

　　秦天轉頭看向澹台冰棠：“明鏡前輩他……”

　　“他的大道被人破碎了。
”

　　澹台冰棠重新恢複往日的淡漠，聲音毫無波瀾道：“不過，明鏡叔叔并未因此頹喪，反而……像是解開了什麼心結一般，開始了換法重修。
”

　　“他本就是聖王境，重修的速度驚人，短短一年，便到了王境巅峰。
”

　　“哦？
”

　　秦天微微挑眉，想了想，對澹台明鏡道：“明鏡前輩進來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問問前輩。
”

　　吱呀——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隻見。

　　一身煉器服的澹台明鏡，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昏迷将近一年。

　　秦天再見澹台明鏡，隻覺對方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甚至就連體型，都比原先魁梧了幾分，看上去不再儒雅，反倒帶着幾分煉器師的憨厚。

　　“明鏡前輩，你這是……”

　　秦天目光狐疑地看着對方。

　　澹台明鏡笑道：“如今中州各大聖地紛紛封閉，澹台家也搬到北域，不再有那麼多複雜紛争，加上我大道碎了，原先的本源道走不了，索性，直接放棄一切，改修神鑄使的大道。
”

　　“……”

　　秦天眼中露出幾分複雜。

　　神鑄使，便是當年他在五域收養的棄嬰，後成為專門為他鑄鼎鑄劍的煉器師，俗名……秦鐵錘。

　　此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澹台明鏡修了秦鐵錘的道。

　　秦鐵錘，又算秦天半女半徒兒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