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角落,一張粗糙簡單的桌子。
桌上放着兩碟下酒菜,還有一個空了的酒壺。
滿臉胡渣的布衣老頭,看起來平平無奇,身材瘦弱,年邁蒼老。
腰間的一柄竹劍,前些年随手削成,俗物罷了。
時常飲酒,時常賞景。
興趣之際,提劍而揮。
劍招簡單,任誰都看得懂,就連三歲小孩也使得出來。
再加上布衣老頭年老力衰,有時候揮舞着手中的竹劍,劈不開從樹杈上飄落下來的一片花瓣,很是滑稽。
附近的鄰居和過往的來客,見此一幕皆會露出幾分輕蔑的笑容。
倒是有一個小娃娃,住在布衣老者的隔壁,吵着鬧着要拜老者為師。
小娃娃的父母是普通人家,雖然沒見過世面,但也曉得強弱。
鎮上的武者,少說也有數百斤的力氣,甚至有着斬木斷鐵之能。
而隔壁老頭每日揮劍,軟綿綿的,卻連樹葉都劈不碎。
真要拜師,肯定不會找上隔壁的老頭啊!
然而,小娃娃認定了布衣老者,父母不讓,他便偷偷翻牆到老者的院子内,向其詢問練劍之法。
也許是想起了自己年幼時求道的畫面,盡管這個小娃娃資質不高,老者還是願意指點幾句。
先練劍招,再修劍心。
表面的招式都沒學會,便沒資格去奢求更高的境界。
當然了,這是普通人的修行方法。
若說老者的求道之路,那是一念悟道,直接掌握住了一絲劍意,天生劍心,資質逆天。
“隻差臨門一腳了,最多再有三十年,我必登道入頂。
”
坐在酒樓之内的這個老者,正是銷聲匿迹有些年頭的長庚劍仙,李慕陽。
李慕陽聽從陳青源的指引,一路前行,賞景品酒,沉澱道心。
此行确實有着很大的收獲,隻需幾十年的時間,即可破開瓶頸,登臨九步。
頂峰的風景,觸手可及。
可是,神州快要重塑,不朽古族不肯安分了。
因為古族的争權奪利,導緻許多星域受到了影響,死傷的生靈不計其數。
聽聞這個消息的李慕陽,豈可坐視不理。
執掌景王之令,應當遵循曆代先祖的意志,鎮壓古族,穩定局勢。
其實,李慕陽可以拖個三十餘年,等到自己真正踏進了那一步,實力大增,再去帝州。
對于修行者而言,幾十年彈指揮間。
但在無數凡人的眼裡,卻是十分漫長。
不聞不問的話,死亡的無辜之人必将翻個數十倍乃至數百倍。
“小二,再上一壺酒。
”
李慕陽沒有一絲猶豫,心中已然做出了決定。
飲了這壺酒,便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很快,小二端了一壺劣酒上桌。
付了錢,望着窗外,自顧喝着。
酒水中還有一些糟糠雜質,酒味不濃,且不爽口。
然而,李慕陽喝的很是享受。
尤其是最後一口,咂吧嘴,回味無窮。
離去之前,回一趟小鎮的家。
一間簡陋的木房子,籬笆上纏繞着綠藤,小院内栽種着蔬菜。
角落處堆積着柴火,幾件粗布衣裳放在柴火上晾着。
仔細觀察,可以瞧見那堆木柴的方向,放着一柄劍。
漆黑生鏽的劍,專門用來砍柴。
這柄劍有個名字,叫做——歸陽。
天下最頂級的名劍之一,曾伴李慕陽擊敗了無數強敵,且與天道對拼。
損壞過一次,後來修複了。
隐居于此,遮住了歸陽劍原本的光澤,隻用來砍柴。
随意扔在地上,門外來往之人,沒誰會去在意,小偷都看不上。
況且,當世名劍已有主,非常人可取。
平日裡若想舞劍,便以腰間的竹劍施展,還算趁手。
“師父,你又去喝酒了。
”
李慕陽剛推門進屋,一個穿着淺色布衣的小男孩從一側跑來,老遠便聞到了一股酒味,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是啊!
”李慕陽回頭一瞧,咧嘴一笑。
原本不想承認“師父”這個身份,糾正了很多次,可惜這個小娃娃油鹽不進,愣是要這麼稱呼,還說了一番大道理。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
您傳我幾招劍法,我自然是您的徒弟。
類似的言論,多得很。
慢慢的,李慕陽懶得辯解,任由這個小娃娃呼喊。
“師父,半個月前你教我的那一招,我已經學會了。
”小男孩跟着李慕陽走到了屋内,吵吵鬧鬧,很興奮,也很期待:“您該教我别的劍招了。
”
“沒法教你了。
”
李慕陽略表歉意。
“啊?
為什麼?
”
小男孩臉上的期待瞬間消失了,轉而變得忐忑和失望。
“因為......”李慕陽正準備說話,忽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籠罩了這個小鎮,讓其止住了話音,眉頭微微皺起,不太愉悅。
準确來說,不是這個鎮子,而是整個凡人皇朝。
李慕陽神識一探,短短數息便知曉了原因。
掌控這片疆域的宗門,名為仟品宗,估摸着有數個大乘修士坐鎮,最多算是三流末尾的勢力,上不了台面。
這次派遣了數位長老和一衆弟子降臨此地,是為了抓人。
不是抓一個人,而是數百上千萬。
仟品宗的附近出現了一個秘境,入内一瞧,收獲頗豐。
最珍貴的物品,是一件上品道兵,吸食人血方可激活禁制,恢複正常。
修士之血自然是最好的,但凡俗生靈的血液同樣有用,隻不過需要很多罷了。
獻祭凡人,當然更為簡單。
天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袋子,好似吞掉了高挂于上端的烈日。
天空暗沉,狂風大作。
“啊......”
王朝各地爆發了動亂,巨大的袋子爆發出了極強的吸力,已有數十萬人被吞了進去。
恐懼籠罩在了無數百姓的頭上,哭喊聲如潮水般湧來。
這個小鎮也不例外,很多人失去了控制,漂浮于空中,慌張失措,無比驚懼。
李慕陽的身上流轉出了一縷柔和的力量,讓鎮上這些飄在空中的百姓回到了原地。
“爹、娘!
”
小男孩慌忙跑回了自己的家,剛剛他瞧見父母飄了起來,全身冰涼,很是害怕。
見着爹娘又回來了,小男孩趕忙回去,一家三口緊緊相擁,無比驚懼,豈有老天爺開恩,不要降下罪孽。
這時,李慕陽走到那堆柴火的位置,彎腰撿起來了地上的歸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