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方圓億萬裡的星辰全部覆滅,大道法則頃刻間沉淪,帝屍的帝紋法則碎裂成了粉碎,與虛空一同被放逐。
“噗!
”
緊接着,銀槍穿過了帝屍的層層防禦,将其頭顱穿過。
“轟”的一下,帝屍的腦袋直接粉碎,脖子以上全部成了血霧。
“當”
帝屍右手一擡,在刹那間将刺在腦袋上的銀槍抓住了。
“铮铮铮...”
銀槍暫時被禁锢住了,開始劇烈震動,發出嗡鳴之聲,十分不安。
腦袋碎了,帝屍的力量竟然沒有消減。
看到此景,陳青源的眼裡終于有了一絲慌亂。
“怎會這樣?
”
陳青源緊盯着這具無頭屍體,瞳孔收縮,情緒波動較大。
“那一絲神性不位于眉心處的靈台,那在何處?
”
怔了一下,陳青源立即猜到了原因。
正常情況下,神性孕育,始于靈台。
因而,陳青源攻于帝屍的眉心,沒任何問題。
可是,偏偏帝屍的情況十分特殊,靈台空空,腦袋破碎成了渣滓也無恙。
“咚!
”
正當陳青源愣神的這一刻,帝屍用力一握,在銀槍之身留下了深深地手掌印。
銀槍轟鳴,似在哀嚎。
情況緊急,陳青源沒閑工夫去思考神性所在之地,空手而戰,無所畏懼。
“漫漫苦海,何處是盡頭?
我自虛無而來,終歸是要淪為虛無,人世間的一切,都将不複存在。
”
陳青源喃喃一句。
其身上冒出了一層白光,眼底深處出現了一抹月下孤行的背影。
所言之語,非陳青源之心,乃一位古老存在所留。
第一世的苦難,陳青源進入到了很多的古老遺迹之内,還有一些古之禁區。
以身犯險,得其造化。
“虛乙指!
”
舊古時代某個帝君的至臻帝術,陳青源憑借着記憶深處的片段,将之演化而出,不說大成,但已入門。
以虛乙為名的帝術,飽含深意。
虛,自是虛無,亦是其姓。
乙,象征着綠植萌芽破土而出,生機盎然。
上虛古帝之術,彈指鎮世!
“撲哧”
指芒無形,一點破萬法,穿破了清幽帝屍的手臂,讓其威壓驟減。
随即,銀槍順勢掙脫了帝屍的掌控,裂開星空,歸至陳青源的身旁。
強行以神橋九步之境,沾染輪回海的無上根基之力,施展出古帝神通,讓陳青源的傷勢進一步加劇,怕是快要到極限了。
一旦肉身超過了負荷,那麼離死也就不遠了。
“我生于佛門,後入魔道。
佛也好,魔也罷,皆為掌中乾坤之力,感悟紅塵,洗盡鉛華,以馭神州。
”
忽然,帝屍的頭顱重塑了,眼裡有了神采,開口說話了。
蓦然間,陳青源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駭色。
昔年征戰神橋,與七具帝屍血拼,也未聽到任何死去的古帝之語。
此刻聞之,無比震撼。
十分明顯的一種感覺,帝屍之内的那一縷神性,又提升了一絲,甚至誕生出了新的意識。
“我走了好多地方,為何還是尋不到年少時的背影?
”
帝語像是從歲月長河的盡頭飄蕩而來,嘶啞如沙,無盡滄桑。
清幽古帝的母親是一個煙塵女子,懷孕以後,欲将其抹去。
許是懷了異種,許是蒼天不忍,其母失敗了,不得不将其生下。
然,生下的第二日,便将之扔到了某間寺廟的門口,狠心離去,再不回來。
寺廟的和尚懷着慈悲心,看到襁褓中的嬰兒,帶了回去,好生照料。
生來不凡的他,喝着米湯居然保住了一條命,慢慢成長。
少時誦經,後飲酒破戒,被嚴厲責罰。
再之後,遇一女子,與之結緣,暗生情愫。
不久,破了色戒,寺中不容,唯有還俗。
幻想着與那個姑娘成家,過上平靜溫馨的生活。
可惜,事與願違。
待他離寺以後,與姑娘訴說了心中打算,卻被拒絕。
姑娘說,那一夜她因修行出了岔子,道心不穩,意外失身,對其雖有好感,但并無結為道侶之意。
也是,那時候的他隻是一個被逐出寺廟的小和尚,無權無勢,修為低弱,不是良配。
言盡,姑娘走了。
後來,他帶着難以言說的悲傷前行,去打聽自己的身世。
孤苦飄零,想尋到一絲能讓内心溫暖的東西。
耗費了很長一段時間,總算知道了母親的下落。
原是一個藝伎,後被權貴辱了,有了身孕,生下抛棄。
如今,生母早已有了家庭,雖然生活略苦,但丈夫憨厚,也算是有個陪伴。
那一日,他站在崖邊,多次想往前跨出一步,了結這悲苦的一生。
猶豫之際,被某個強大的修士看上了,種了一粒魔種,從此人生發生了巨變。
等到他站在高處之時,想去看一眼年少時遇到的姑娘,發現那個姑娘已經死了,黯然神傷。
他去了很多地方,碰到了很多與那個姑娘相似的人,卻始終觸摸不到年少時的自己了。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頂峰,成了世人敬仰畏懼的蓋世帝君。
可他也愈發的孤獨,無人相伴。
晚年時,道法之力的平衡被打破了。
來了一個人,問道:“可求長生否?
”
清幽大帝看不出來人的實力,坐于孤峰之頂,冷若冰霜:“生,這般苦,為何求長生?
”
那人說:“你想讓自己一輩子的成就,僅是成為歲月史書的一點筆墨,而不永存嗎?
”
清幽大帝回答道:“我的事,與你何幹。
”
那人說:“這就由不得你了。
”
清幽大帝一拳揮出,撕裂萬道,震蕩寰宇:“吾雖老,但尚有一戰之力。
”
那人拂袖擋之,佁然不動:“被我看上,是你的榮幸。
我若功成,你亦可長存于世,享無盡歲月的榮華。
”
“聒噪。
”
之後,雙方打了起來。
那一戰沒打多久便結束了,結局顯而易見,清幽大帝敗了。
一眼無數年,好似一場大夢。
活着,還是死了?
清幽帝屍塑造出來的腦袋,雙眸不再空洞無神,眼底深處出現了一絲茫然。
而後,他便有了答案。
枯骨敗體,毫無生機。
不過是保留了一絲神性,攜帶着曾經的遺憾,終是會随風飄散,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