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兮若呆呆地看着陳青源，思緒混亂。

　　這些話，算是......一個承諾嗎？

　　也許是陳青源在其心中的固有印象，偉岸如山，威嚴如君，令其不敢胡思亂想。

　　哪怕到了這一刻，聽到這些言語，她依舊沒敢深想，擡眸癡看，紅唇張合，芳心暗顫，指尖微抖。

　　說出這番話，其實也掏空了陳青源的全部力氣。

　　三十萬年前的陳青源，雖是嚴肅，但并非鐵石心腸之人，自然也有七情六欲。

　　多年來與安兮若相伴，若是讨厭，豈會讓她常伴。

　　隻不過，為了追求大道，實現幼時便定下的理想和目标，必須要傾盡全力，不可有絲毫的松懈。

　　上古之戰，何其恐怖。

　　陳青源一連斬了七具帝屍，失敗之際還是将安兮若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時刻關注，不忍其消亡。

　　既可悲，亦可幸。
上古戰場崩塌，安兮若與六具帝屍跌落到了北荒之地，成了天淵的一部分，密不可分。

　　時時刻刻承受着痛苦，卻又因天淵而長存于世，等到了今日。

　　我若勝，耗費一切之力，為你解開枷鎖，重獲新生，一世逍遙。

　　我若敗，留有一絲生機，爬也會爬到天淵，與你走完最後一段路程。

　　這，便是陳青源許下的承諾。

　　沒有所謂的海誓山盟，也未将情愛之言挂在嘴邊。

　　有些話，難以言說。

　　性格使然，又因未來兇險，不敢奢求太多，以免徒增期盼，到頭來一場空。

　　怔了很久，安兮若的眼裡似泛起了晶瑩，慢慢笑了。

　　發自内心的笑容，那麼美麗，那麼動人，被陳青源暗暗記住，烙印于靈魂深處，永不磨滅。

　　“兄長，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

　　安兮若含笑而語。

　　“一樣，從未變過。
”

　　前世今生，都隻有一個陳青源。
蘇醒過去的記憶，隻是讓這一世的他承擔了很多責任，增添了人生閱曆。

　　“你的話，比以前多了。
”

　　安兮若沒了最開始的慌張，内心平靜，且有了一抹以前不敢有的期待。

　　“成長了。
”

　　陳青源一直與之對視，緩慢說道。

　　“這樣的你，很好。
”

　　比起高冷如山的兄長，安兮若更喜歡現在的陳青源。
隻有這樣，她才能和陳青源面對面而視，沒有那種仰望高山，觸不可及的感覺。

　　“那我......保持。
”

　　沉吟了半晌，陳青源說出這話的時候，顯得不太自然，雙手緊了一下，許是有一絲緊張。

　　“嗯。
”

　　安兮若心髒一顫，面頰微紅，有幾分嬌羞，不再對視，颔首低眉。

　　兩人簡短的對話，像是道盡了千言萬語，蘊含了太多的東西。

　　慢慢的，都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可能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可能是未來殺機無限，宛如一把利刃懸在頭頂，很是壓抑。

　　桌上的茶，沒有用靈力附着，冷了。

　　陳青源端起了茶水，準備飲用。

　　“兄長，兮若重新為你倒一杯吧！
”

　　安兮若連忙說道。

　　“不必，茶香撲鼻，溫度剛好。
”

　　言罷，陳青源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一滴不剩。

　　茶雖然涼了，但人還在，萬幸。

　　未來還長，定當再戰頂峰，重振乾坤。

　　勝也好，敗也罷。

　　無所畏懼。

　　拼盡了全力，不留遺憾，足矣。

　　“哒”的一聲，空了的茶杯落于桌面。

　　陳青源慢慢起身，轉頭看了一眼遠方，低語道：“我該走了。
”

　　安兮若眼神一黯，她多麼希望時間可以定格住，那樣便不用分别了。
可，陳青源注定了不能停留于原地，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我送你。
”

　　原本以安兮若的實力，輕拂衣袖便可将陳青源送到天淵之外的安全地帶。
但是，她想與陳青源多待一會兒，哪怕一個瞬間都可以。

　　“好。
”

　　陳青源點頭道。

　　于是，兩人并肩而行。

　　肩膀相距一尺，步伐一緻。

　　許是兩人皆有不舍，前行的速度很慢，誰也沒有點破。

　　安靜往前，思緒被拉回了數十萬年前，兩人初見之時。
後來，又經曆了種種困難，太多太多的事情，難以道清。

　　一晃眼，原來過了這麼多年。

　　真是，快啊！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天淵的出入口位置。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步，很有默契的轉頭看向了對方。

　　再次相視，别有一番滋味。

　　萬般言語，一眼即可。

　　“等等吧！
”安兮若将那份不舍深埋于心底，輕語道：“道一學宮的人，應該還要一些時間才能趕過來。
”

　　不久前，安兮若施展秘法，将陳青源遞來的那枚傳音符送到了天淵之外，聯系了道一學宮的高層，讓他們過來支援。

　　外面有很多的高手，安兮若雖有逆天的本事，但很難一路護道。

　　讓人前來，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聽你的。
”

　　陳青源沒反對。

　　接下來，誰也沒說話。

　　從未有過親密的舉止，也未說過一句情愛之言。

　　能感知到對方就在身旁，已是極好。

　　曾經，他們便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常伴于身，勝得過世上一切的誓言。

　　回眸之時，你一直都在。

　　約莫半日，安兮若打破了沉靜：“道一學宮的人，來了。
”

　　天淵附近的任何氣息，皆瞞不過安兮若。

　　“委屈你，還需留在天淵一些歲月。
待我有了辦法，帶你出去。
”

　　陳青源說道。

　　“好，我等着你。
”

　　安兮若一襲紅裙，倩影如畫，笑靥如花。

　　最後一眼相視，安兮若擡手輕揮。

　　一道虛空裂縫出現于陳青源的身前。

　　收回目光，往前一邁。

　　陳青源離開了。

　　天淵，再次陷入了極緻的寂靜。

　　然而，安兮若這一次再無害怕，也并不覺得冰冷和孤單。

　　立于原地，臉上的笑意不加掩飾，紅唇妩媚，肌膚如玉。
混亂法則卷起的風波，卷起了裙擺，似在搖曳起舞。

　　未來，有了期盼。

　　往後，還有再見的機會。

　　活着，才有希望。

　　陳青源出來以後，瞬間引起了衆強者的注意力，不再躲藏，圍攏而來。

　　面對衆多大能，面不改色，淡然自若。

　　這種小場面，豈能讓陳青源有所動容。

　　“小子，進出天淵的辦法到底是什麼？
你若不交代清楚，休怪我等不講情面了。
”

　　剛才跟着陳青源進去的強者，死了大半。
活下來的人，還是退的比較及時，這才保留了一條性命。

　　死了這麼多人，沒必要戴着面具聊天，撕破了臉皮，以勢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