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帝最終沒有回惠郡王，當着滿朝文武，他不能說出自己真正的心思。

　　 他隻能看着惠郡王，表情複雜。

　　 這個兒子他這次不能再保了。

　　 他必須賜他一杯可以緻死的毒酒，否則他沒法交代。

　　 因為不隻是京城，大禹百姓都知道了惠郡王做的那些龌龊事，特别他與北清國、南越國、西戎國勾結、讓其率兵攻打大禹之事，驚世駭俗，引發了衆怒。

　　 *

　　 天元帝緩聲宣告了對惠郡王的處置，殿内的衆官員聽到，無不歡喜。

　　 皇上終于不再犯糊塗，真好。

　　 而除了惠郡王，另外有一批人受到處罰。

　　 其中包括因中風不得不在家休養的黃尚書，黃尚書在戶部期間，一首替惠郡王斂财，罪行累累，抄家後首接将其押進大牢，淩遲處死。至于尚書府的其他人，黃尚書的長子黃相如前些年也作惡多端，判斬刑，剩下的黃氏一族族人全部流放，族中所有男丁五代内不準參加科舉。

　　 此消息傳出，己經成為翰林院編修盧勝立刻大着膽子拜見天元帝，将多年前黃尚書幼子黃相懷鼓動他父親毒害他姐姐之事上報。

　　 天元帝對盧勝沒什麼印象，朝廷官員衆多，盧勝當年科舉不過三甲，進翰林院時也隻是個小小的庶吉士。

　　 但盧勝既然告了，手中又有證據，他便順嘴改了黃相懷的判決。

　　 從流放改為剁掉兩隻手後流放。

　　 黃相懷不是喜歡用手調戲女子？那以後他就不要用手了。

　　 除了黃尚書，京城中其他與惠郡王有關的也是該殺的殺，該進大牢的進大牢，該抄家的抄家，該流放的流放。

　　 天元帝一改之前裝作看不見、或者和稀泥的狀态，出手狠辣。

　　 *

　　 禦花園中，聽着内侍傳來的消息，黎語暗道天元帝這次終于願意對惠郡王下狠手。

　　 雖然有些晚了，但至少接下來不會再有無辜之人因為惠郡王而死。

　　 嘉甯郡主倒是對這個處置不太滿意，她覺得惠郡王幹了那麼多壞事，一杯毒酒太便宜他了，應該讓他受盡各種大刑後再死。

　　 但是天元帝己經定了，她再說也無濟于事，于是抱怨幾句便轉開了話題。

　　 她問皇後和太子妃給黎語準備了什麼好東西。

　　 皇後笑她比黎語還急，說完，招呼人去拿東西。

　　 不過拿東西的人還沒到，葉公公先跑了過來，說天元帝己經回禦書房了，讓黎語快些過去。

　　 黎語看向皇後。

　　 皇後點頭：“去吧，本宮這裡不急。”

　　 黎語應一聲，提着裙擺走遠。

　　 嘉甯郡主不放心，起身跟過去。

　　 *

　　 兩刻鐘後，禦書房。

　　 天元帝靜靜地看着黎語。

　　 黎語垂眸，任他看。

　　 不知過了多久，天元帝的聲音響起：“朕記得你，你是韓愛卿的嫂嫂，天元十一年，你參加了小吃大會，做了那個粉腸、脆皮肉腸和......”

　　 “面筋。”黎語提醒道。

　　 “對，是面筋。”天元帝道：“那次小吃大會朕去了兩次，第一次喬裝打扮，第二次沒有隐瞞身份，你不卑不亢、進退有度，朕很是欣賞。

　　 後來，朕知道你是嘉甯的朋友，是韓愛卿的嫂嫂，就覺得你這人不簡單。”

　　 但是那時候就算對黎語刮目相看，他也沒把黎語放在心上，他以為黎語就是個膽大的、會做生意的女子。

　　 他根本沒想到，在太子和惠郡王的争鬥中，她也摻和了一腳，而且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幸好她站在太子一邊，她若站在老三那邊，這天下說不定就真是老三的了。

　　 想到惠郡王，天元帝覺得胸口有點悶，咳一聲緩了緩，接着道：“你當初為何選擇太子？”

　　 黎語拱手：“因為太子殿下仁善。”

　　 天元帝等了幾息，不見她往下說，道：“就這？”

　　 黎語：“是。”其實還有後半句“惠郡王殘暴”，但是她不知道天元帝對惠郡王到底是什麼心思，為免不小心惹惱他，索性不說了。

　　 天元帝：“......”

　　 *

　　 天元帝身子不太好，問幾句停一下。

　　 他并不全問跟太子有關的，還問宮外百姓的生活，問南州府，問江陽縣、問黎語如何做生意。

　　 黎語看他确實沒有找茬的意思，漸漸放松。

　　 不知不覺，兩人說了快半個時辰，葉公公提醒天元帝該吃藥了。

　　 “時間都這麼長了啊。”天元帝掩住嘴又咳了一聲，接着讓黎語退下，“聽說皇後和太子妃也要見你，你去見見他們吧。”

　　 黎語：“是。”

　　 *

　　 嘉甯郡主在外面快等不及了，黎語一出來，她便迫不及待的迎上去：“怎麼樣，皇伯伯沒有訓斥你吧。”

　　 黎語：“沒有，皇上隻是跟我說了一些話，他十分和善。”

　　 “這我就放心了。”嘉甯郡主道：“走，咱們出宮。”

　　 黎語伸手指指後宮的方向：“不去見皇後娘娘和太子妃了嗎？”

　　 “不去了，方才有人拜訪皇伯母和太子妃嫂嫂，她們一時半會兒地抽不開身，咱們先回去，皇伯母和太子妃嫂嫂準備的那些東西我己經讓人放到了宮外的馬車上。”

　　 黎語點頭。

　　 *

　　 内城的街道上都是官兵。

　　 他們奔跑着，沖向惠郡王一派的官員宅邸中，抓人、抄家。

　　 百姓們聽說是抓貪官污吏，偷偷地跟着官兵後面看熱鬧。

　　 嘉甯郡主想看黃尚書家的熱鬧，特意讓車子從尚書府那邊過。

　　 黎語也想看熱鬧，默許了這個要求。

　　 不得不說，她們非常幸運，路過的時候，官兵們正好推搡着黃家人出來。

　　 昔日不可一世的黃尚書因為不能正常走路，被官兵拖出門，帶上鎖鍊後扔在地上，瞧着好不凄慘。

　　 其他的黃家人各個神色驚惶，黃夫人掙紮着、叫喊着，被不耐煩的官兵一腳踢倒在地。

　　 黎語看了一會兒，看夠了，便讓車夫往家裡走。

　　 臨走前，她看到了在紀朔死後成為寡婦的黃家二小姐，她牽着一個孩子，看着黃家人哭天喊地，情緒毫無波動。

　　 這個紀夫人的氣色似乎比那次找她做點心時好了些。

　　 黎語想着，放下了車簾。

　　 *

　　 嘉甯郡主把黎語送回家，喝了一盞茶後才走。

　　 她走後不久，天元帝身邊伺候的葉公公又來了。

　　 這次他帶來的不是口谕，而是聖旨，一道天元帝親自書寫的封黎語為長平郡主的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