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姜太傅的疑問，韓铮隻能笑笑，然後回道：“我二嫂出身普通農家，不過她生來就比旁人聰慧。若是沒有她做生意供我念書，如今我說不準還是泥腿子。”

　　 姜太傅不再懷疑，繼而感慨道：“多年前我第一次看到疫病，那些大夫為了治病使用的幾個方法與你二嫂寫在這紙上的方法差不多，仔細看下來，你二嫂寫的更加有理有據。”

　　 說完，他掀開車簾，抖着紙問黎語：“敢問黎娘子，你寫的這些辦法是在哪本書裡看到的，可否告知？”

　　 竟然有書寫這種東西，他無論如何都要看看，說不定還能學些有用的東西。

　　 黎語坐在車上，回頭笑看他，“姜太傅，我這人看書不愛記名字，現下還真想不到了，要不這樣，等回了京城，我找到書後再回您。”

　　 每個人的看書習慣不同，姜太傅不疑有他，點點頭說好。

　　 *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順便觀看沿途的情況，南州府府城偏北，離它近的地方倒是沒有什麼嚴重的災情，村莊裡的百姓衣着還算整潔。路邊的流民也沒有那麼多。

　　 但從第二天中午開始，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沉重起來。

　　 災情開始嚴重了，目之所及，有屋舍倒塌，許多百姓衣服上盡是泥漬髒污，流民成堆聚集。

　　 不過有官差穿行其中，所以流民們不敢輕舉妄動，百姓們的狀态看起來還算正常，領糧食的時候有秩序，即使有潑皮無賴想要争搶，也被帶刀的官差恐吓了回去。

　　 第三天上午，黎語、西兒和路玄韓铮分别，韓铮他們去江浮縣，黎語和西兒回江陽縣。

　　 姜太傅看黎語那邊隻有兩個人，提議派幾個官兵護送他們。

　　 黎語首接拒絕：“我們不會有事的，姜太傅放心。”

　　 姜太傅想勸一勸，下一刻眼角餘光掃到跟在他們身後的一隊商人。

　　 這隊商人有十幾個，據說是運布的，從京城開始就跟着他們，時而走在他們前面，時而走到他們後面。

　　 不，不對，這些不是商人，應該是韓铮他們家的護衛。

　　 姜太傅福至心靈，不再提議派官兵。

　　 *

　　 與韓铮一行人分開，黎語也不再遮掩，停下來等着商隊跟上。

　　 這三年來，除了做生意，她在蘇先生蘇夫人和安王的幫助下也培植了一批屬于自己的護衛，這次讓他們跟着出來了。

　　 而除了他們家的護衛，蘇先生和東宮那邊也派了護衛跟來，那些人有的混在了官兵中，有的隐在暗處。

　　 他們的存在讓她不那麼擔憂。

　　 回頭看了一眼韓铮離去的方向，黎語揚鞭，駕着馬車快速前行。

　　 路上的流民這個時候己經很多了，她沒有理會，不是不同情他們的遭遇，而是她一旦停下來給予幫助，這路上的流民便會堵住他們。如此一來，便是護衛們可以以一敵百，他們也無法安全地走出去。

　　 黎語目不斜視，護衛們挎着刀，幾個走在前，幾個走在後。

　　 那些想搶東西的流民見狀，一個個收起了心思。

　　 *

　　 黎語連夜行路，隔天天蒙蒙亮時，看到了江陽縣的城門。

　　 江陽縣确實受到了洪水的影響，河裡的水滿了，路邊坑裡的水溢了出來，地面泥濘不堪。

　　 看到黎語一行人，有人站在城牆上，隔着幾十米的距離喊道：“來者何人？”

　　 這道說話聲有些熟悉，黎語仔細想了下，擡眼問道：“官爺可是江陽縣衙的李衙役？我是黎記食鋪的黎語。”

　　 對面的人似乎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揚聲道：“你是黎老闆？”

　　 黎語：“對！”

　　 城牆上，李衙役确定自己沒聽錯後，拔腿往下跑。

　　 另外一個與他一起負責值夜的衙役道：“你大早上的發什麼瘋，也不怕跑太快崴着腳。”

　　 李衙役幾乎破音：“外面的人是黎老闆，她回來了。”

　　 衙役懵住：“黎老闆，哪位黎.......”

　　 “老闆”兩個字沒說出，他反應了過來，也跟着李衙役一起往下跑。

　　 前兩日縣令夫人還說起黎老闆，結果黎老闆今日就回來了，得趕緊回去告知夫人，夫人一高興，說不定還給他賞賜呢。

　　 *

　　 李衙役氣喘籲籲地站在黎語跟前，“黎...黎老闆，您怎麼回來了？”

　　 黎語微微一笑：“這次陛下派韓铮回來赈災，我幹脆跟着一起回來了，大人，你這幾年可好？”

　　 “好，一切都好。”李衙役沒想到黎語還和以前一樣平易近人，受寵若驚地回道。

　　 黎語嗯一聲，然後與他一邊走一邊說。

　　 李衙役為能幫上黎語的忙而自豪，滔滔不絕地說着。

　　 “洪水來勢洶洶，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江浮縣就淹了。許多江浮縣的縣民為了避禍來到咱們江陽縣，縣令大人怕他們幹壞事，就和那年處理青州府的災民一樣，給他們找地方住，讓他們通過做活獲取糧食。

　　 說起來，幾年前黎老闆您和縣令夫人一起在城外建的慈幼莊一首沒拆，這次又派上了用場。雖然破舊，卻救了一些人。”

　　 黎語聽着，不時點頭。

　　 慈幼莊還能能在這個時候發揮作用，确實是她沒想到的事。

　　 不過……

　　 ”你們一大早就在城門口，該不會是昨天值夜了吧。”

　　 李衙役：“可不是。流民一多，就有些窮兇極惡之人做壞事，前陣子便有流民趁夜闖進城内搶東西，幸好兄弟們發現及時，才沒釀成命案。

　　 大人怕再出事，就讓兄弟們一天十二個時辰巡邏。

　　 除了城内，鎮子上村子裡也有巡邏隊，這些都是縣令大人安排的。”

　　 黎語：“縣令大人未雨綢缪，做的都是對的。”

　　 *

　　 進到縣城内，因李衙役還要看城門，黎語先告辭離開。

　　 她打算先到縣衙和賀夢煙那裡走一趟，不曾想，她才走沒多遠，縣令夫人和賀夢煙一同過來了。

　　 同他們一起的還有兩個年輕的女孩。

　　 黎語盯着二人看了幾息，不确定道：“你們是小草和靜柳？”

　　 兩個女孩一起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