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你說。”

　　 王翠花難得這麼好脾氣，蘇九不得不感歎，還是錢的面子大呀。

　　 “娘，你想給蘇大牛蓋青磚大瓦房不？”

　　 “那咋不想？”王翠花臉上的笑容剛扯開就僵住了，“做夢呢，還青磚大瓦房，土坯房能蓋上一間就不錯。”

　　 “娘，你咋這麼沒追求呢？”

　　 “啥叫追求？”

　　 蘇九也沒解釋，接着說：“你去把我四個姐姐都喊回來，讓她們幫着挖天冬，一斤給她們一毛錢。”

　　 一聽說還要給錢，王翠花直接炸毛了，“啥？咱家的錢幹啥讓别人掙？”

　　 農村老娘們目光短淺蘇九能理解，可都是自己生的孩子，閨女就是别人，她怎麼都接受不了。

　　 可這個年代就是這樣，特别是在農村，家裡有幾個小子就多幾個勞動力，公分賺得多，年底分的糧食也多。

　　 閨女再能幹也比不上小夥子，這也是家家都重男輕女的原因。

　　 “娘你這麼想，咱們一家子，每天都要上工，下了工累得半死，哪還有力氣上山采藥。

　　 即便是能去，那點時間能采多少？你兒子的青磚大瓦房啥時候能蓋起來？”

　　 這麼一說，王翠花就明白了。

　　 可賺到手的錢往外給，跟從她身上割肉似的難受，怎麼都舍不得。

　　 “讓你幾個姐姐回來也行，錢就不用給了。”

　　 “幾個姐姐都有家，一次兩次幫個忙沒事，時間長了她們婆家能沒意見？”

　　 “可……”

　　 王翠花說不過蘇九，可心裡就是不樂意。

　　 “你一斤賣一塊五，就給你姐一毛錢，讓她們知道了還不得怨你。”

　　 蘇長軍倒是個明白人，可惜不會算賬。

　　 蘇九耐着性子解釋，“五斤新鮮的天冬才能炮制出一斤幹天冬，核算下來一斤新鮮天冬三毛錢。

　　 我們還要炮制，這個過程你們也看見了。

　　 要清洗，晾曬，煮水，切片，烘幹。挑水，劈柴火都需要勞力。

　　 另外，咱還得背到鎮上去賣，來來回回也不容易。

　　 這些活幹下來，咋也值一毛錢了。

　　 把這筆賬跟幾個姐姐說清楚，她們隻負責上山挖，别的事一點不用操心，應該能願意。”

　　 “成，這事就這麼定了，翠花，你這就去跟幾個丫頭說一聲。”

　　 王翠花還想說什麼，但張張嘴還是沒說出來，擰身向外走去。

　　 她雖然平時咋咋呼呼的，但這個家還是蘇長軍做主。

　　 四個丫頭都嫁到紅旗大隊，住得也不遠，她一會就能跑完。

　　 蘇九見蘇長軍起身急忙叫住他，“爹，咱得整個平闆車。以後采的藥多了，不能回回都找大伯借自行車。

　　 沒事總往鎮上跑，他要問起來，你打算咋說？”

　　 “嗯。”

　　 蘇長軍答應一聲，心裡已經有了成算。繼續往外走，把自行車還回去。

　　 農忙過去了，家家都是兩頓飯，晚上基本都不吃。

　　 可秦勇是傷員，必須得保證營養。

　　 蘇九閃身進入空間，把煲好的雞湯倒進舊陶罐，再把肉包子用油紙包好，整齊地碼在籃子裡。

　　 然後又去藥房找來一對木質拐杖，這樣，即使自己不在，秦勇也能起來活動活動，比整天躺在炕上好。

　　 蘇九又在家裡翻出一個實木茶幾，隻上了清漆，看起來跟這個年代的東西差不多，可以當炕桌用。

　　 最後又拿出一套棉絮做的被褥，把自己打了補丁的被套縫在外面，僞裝得非常完美。

　　 現在的天氣雖然不冷，可到了夜裡還是很涼，秦勇剛做完手術，必須得注意保暖。

　　 準備好所有東西，蘇九背上背簍向小木屋走去。

　　 當蘇九把香味撲鼻的雞湯和大肉包子擺在面前的時候，秦勇就是定力再好，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哪來的？”

　　 可能是職業習慣，他始終保持警惕，蘇九無語扶額，隻能耐着性子解釋。

　　 “野雞是山上打的，肉包子是國營飯店買的。”

　　 “你還會打獵？”

　　 秦勇眼裡閃過一抹震驚，這小姑娘看着細胳膊細腿，怎麼做到的？

　　 “人餓極了的時候，什麼都能學會。”

　　 蘇九在老蘇家的情況整個大隊都知道，秦勇一直在調查她，肯定也知道她長年吃不飽。

　　 “我買包子的錢是采草藥賺的，你放心吃。”

　　 蘇九花的每一分錢都來路清晰，不怕查。

　　 “我不能白拿你的東西。”

　　 秦勇說着渾身上下摸了半天，竟然一分錢都沒摸出來，窘的滿臉通紅。

　　 “你的錢都被你二嬸拿走了吧？”

　　 “嗯，她給我攢着娶媳婦。”

　　 蘇九暗自撇撇嘴，“那得看你娶誰，要是娶李紅梅，說不定她能拿出來點。”

　　 “我跟李紅梅沒關系。”

　　 秦勇下意識地想把話說清楚。

　　 “一個屋檐下住着，男未婚女未嫁的，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了？”

　　 “我……”

　　 秦勇這才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蘇九卻不忘再加一把火，“除非李紅梅不想嫁人了，否則她就是你的女人。整個大隊的人都等着吃你們的喜糖呢。”

　　 “我二嬸的兩個閨女都出嫁了，她一個人孤單，想找個人作伴……”

　　 秦勇說一半就停住了，他那麼敏銳，怎麼會看不出這其中的算計？隻不過，之前沒往這方面想罷了。

　　 蘇九見火候差不多了，直接岔開話題，“你快吃吧，雞湯涼了不好喝。”

　　 秦勇心裡壓着事，也沒想太多，悶頭把一整隻雞連湯帶水吃個精光，又吃了六個肉包子才有飽腹感。

　　 這些年他在部隊上雖然不愁吃穿，可也從來沒吃得這麼滿足過。

　　 特别是那雞湯的味道，鮮得差點沒讓他把舌頭吞下去。

　　 看着收拾碗筷的蘇九，秦勇感覺心底某處柔軟被輕輕觸碰了一下，想着将來誰娶了這個小姑娘一定很有福氣。

　　 “那個，你吃了嗎？”

　　 “我吃了來的。”

　　 秦勇又是面色一窘，剛剛他明明吃的是一整隻雞，連個翅膀都沒少，小姑娘明顯沒吃。

　　 可自己把雞吃完了才想起來問……

　　 蘇九不知道他在天人交戰，把一碗黑乎乎的中藥端到他面前，“把藥喝了，再試試那個拐杖好不好用。”

　　 “好。”

　　 秦勇一口氣把那碗藥悶下去，即便是他這個鋼鐵硬漢也忍不住皺眉，太苦了。

　　 蘇九順勢往他嘴裡塞了一塊水果糖。

　　 秦勇整個人僵在原地，一絲清甜從口腔蔓延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