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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天生沒傘

風吟武門 小九徒 4866 2025-04-13 12:43

  當他見到我身子之後,吓了一大跳,罵了一句神經病,轉頭就走,可腳下突然拌蒜,人一歪,倒在了水缸下。

  “咔嚓!”

  大水缸裂了。

  裡面的水嘩啦啦流出,地面變得很滑。

  老農本來已經爬了起來,可濕漉漉的地面導緻他站立不穩,又栽了下去,裂開的水缸豁口很鋒利,竟然直接插進了老農的脖子動脈,血頓時飙了出來。

  他嘴裡發出了驚心動魄的慘呼。

  水與血開始順着地面流淌,腥味撲鼻。

  老農在地面掙紮抽搐,滿臉痛苦,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向我求救:“救……救命……”

  我懵在原地。

  這特麼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我現在動手去救,可就違背了棠姑娘的交待,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全功虧一篑。

  如果是真的,眼前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麼眼睜睜看着他消亡嗎?

  這簡直是對人性與毅力殘酷的考驗!

  時間在流逝。

  老農的聲音已經很弱,血越淌越多,身軀掙紮幅度也開始慢慢變小,眸子裡全是絕望、恐慌、哀求……

  穿堂晚風拂過我未着片縷的身軀,涼飕飕的,我斜眼瞥了一下茶亭公雕像,心也開始慢慢變硬起來,開始閉上眼睛,不再理會老農。

  之前棠姑娘與我一起拜茶亭公的時候,它全身布滿了蜘蛛網,非常髒,棠姑娘還特意擦拭幹淨了,可剛才老農在拜的時候,我見到它身上還有蜘蛛網,當時完全在在聽老農講故事哭訴了,沒往心裡去,現在再看,它身上依然蜘蛛網遍布。

  這是一個BUG!

  說明之前老農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全是假的,完全是鏡像。

  閉了好一會兒眼。

  睜開一看。

  沒有老農,沒有血液,沒有水。

  我長呼了一口氣。

  差一點上當!

  安靜待在大水缸裡等了一會兒。

  棠姑娘進來了,她手中拿着藥包,瞅見我的樣子,笑了一笑。

  “你知道自己睡了幾天麼?”

  “七天?”

  棠姑娘搖了搖頭。

  “今天是第八天。本來七天就結束了,但始終催不了你的淚,所以又拖了一天,才把人骨釘的毒素消完。”

  她走了過來,手中拆開了藥包,像狗屁膏藥一樣,臭臭的。

  “什麼味道?”

  “好臭,比屎還臭。”

  “嗅覺恢複了。”棠姑娘眼角翹起,将哄臭的狗皮膏藥貼在了我大椎的位置,又拿了一件估計是從家裡帶過來的新衣裳,遞給了我:“穿起來,回去之後,調養一下就無礙。”

  講完之後,她别過頭去。

  我問:“棠姑娘,我上次送你的寶劍呢?”

  棠姑娘愣了一下,沒回頭。

  “在家裡呢。”

  媽蛋!

  這狗屁幻境真讨人厭啊!

  先前野狼和老農沒搞定我,現在又來了“棠姑娘”,我根本就沒送她什麼寶劍,證明這也是不真實的。

  “棠姑娘”見我沒反應,回過頭,滿臉疑惑。

  “怎麼還不起來?”

  我懶得再說話了,修閉口禅。

  她見狀,臉色一冷,人忽然躍了過來,手中兩枚人骨釘兇狠無比朝我當胸刺來。

  在那一瞬間,我感覺心髒徹底失去了跳動,頓時沒了知覺,眼前一黑,再沒了意識。

  接下來就是漫長而虛無的等待,再也沒有出現過詭異的情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感覺自己回到了虔州老家,人飄蕩在空中,見到一位中年男人,渾身肌肉劄結,院子裡有一盆水,他身上灰撲撲的,全是石灰工地的灰塵,正在院子裡用毛巾擦臉。

  一位漂亮的女人走了出來,手上拎着包裹,正匆匆往外走。

  男人女人之間互相好像看不見對方。

  屋子裡再跑出一位小男孩,哭得淚眼婆娑,跑過去扯着女人的衣袖,神情委屈而絕望。

  “媽,你别走!”

  女人狠心地掰開了小男孩的手,頭也不回地朝院子外走去,回頭還點了一把火。

  院子騰騰燒了起來。

  小男孩吓極了,跑過去喊仍在專心擦臉的男人。

  “爸,媽走了……”

  男人聞言,摸了一摸小男孩的頭,笑了一笑,沒再說話,抽出旁邊的金龍古刀,遞給了小男孩。

  “小男子漢,我也要走了。”

  小男孩站在大火中,瞅着父親決然離去的身影,絕望而無助。

  我心中突然襲來一股莫名的悲傷,眼睛一片溫潤,甚至能聽到眼淚掉在脖子邊紅布的響動聲。

  “甯先生。”

  耳邊傳來悅耳的聲音。

  場景拉回現實。

  棠姑娘坐在旁邊供行人歇腳的石頭長條凳上,雙手撐着下巴,怔怔地看着我。

  “你哭了。”

  這次是真的了。

  因為我鼻尖聞到了燃香的味道,香爐裡有好多支燃盡的香頭,證明之前一直在點着香,且茶亭公雕像也很幹淨,而前幾次幻覺它一直都是蜘蛛網遍布,也沒有點香。

  “我夢見自己錢被人給偷了。”

  棠姑娘微微一笑,沒再接茬,将衣服遞給了我。

  “已經好了,穿衣服回家吧。”

  她轉身離開了茶亭,在外面等我穿衣服。

  我從水缸中起身,發現之前滿滿一缸水,此刻隻剩下了三分之一,而且像染了墨一樣漆黑,散發着一股惡臭。

  棠姑娘進來後,兩人一起将水缸裡的水給倒了,收拾了一下茶亭,下山離開。

  夜色非常好。

  我渾身從未有過的清爽,聽着旁邊蟲鳥居鳴叫,覺得世間真美好。

  路過村子的時候,見到一戶人家,母親在喂小孩橘瓣,父親在躺椅上聽着收音機,我不由自主地頓了一頓。

  棠姑娘見狀,眉目溫柔,輕輕說了一句,似安慰又似提點。

  “他真幸運,不像有些孩子,天生就是沒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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