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

　　江塵眼眸深沉，手中的劍卻毫不放松。

　　白暮微笑道：

　　“你以為，你為什麼能夠出生？當初讓姜岚留下血脈的那個人，是我，當初在姜鴻意欲将你血脈剝奪之時，

　　救下你的人也是我，甚至把尚在襁褓中的你，送到江烈手中的人還是我，不然，你以為區區一個天武城三境武者，如何能擺脫姜鴻的搜捕？”

　　江塵死死盯着白暮，想從他表情中，得到一些說謊的信息，但是看到的隻有平靜，

　　但很遺憾，他得到的信息卻是，白暮并沒有說謊，

　　他也曾懷疑過，為什麼憑借姜岚的手段沒有找到天武城的自己，為什麼姜鴻身為人族大帝，連自己後代都能血祭的人，卻放棄了對自己的搜尋。

　　那個保護自己不是别人，正是這個妖族至尊。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白暮笑了：

　　“因為我想讓你重新走一遍我走過的路，最平庸的資質，最凄慘的家境，甚至院落中的那顆樹，都是我有意安排，

　　隻有這樣，你才會理解我，成為和我一樣的人。”

　　“他們...都是你的人...”

　　江塵聲音都在顫抖，因為在那處院落中，有着江塵最溫暖的記憶，如果連這都是假的，那什麼才是真實的？

　　白暮搖了搖頭，

　　“當然不是，哪怕再美好的謊言，都有被拆穿的那天，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當然，其中也有我稍微幹涉，

　　比如...妖獸攻城，再比如，孤裕關一戰，當然還有最重要的，春秋榜決戰，你從那片天外戰場得到了祖龍的第一份傳承。”

　　轟！

　　如同雷霆在江塵腦海中炸響，因為那是他在九域當中最大的秘密之一，正因為那次融合祖龍神卵中的力量，他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吞天混沌經雖然強大，但還不足以讓江塵實力提升如此之快，他的另一個底牌，便是祖龍之力！之所以能覺醒天階圖騰，也是因為祖龍留下的血脈。

　　“為什麼...”

　　江塵依舊無法理解，自己所認為的逆天機緣，還有一步步從絕境中前進，僅以十幾年便達到十境後期，這一切的成就，竟是與這個有着血海深仇的妖族至尊有關，

　　“為什麼...因為我想再看一次那時的自己。”

　　白暮的聲音在龍首峰頂回蕩，帶着一種近乎病态的懷念，他的大氅在罡風中獵獵作響，長發飄蕩，眼眸深處閃爍着江塵無法理解的哀傷，

　　“那時的我，和你一樣天真。”

　　白暮向前邁出一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天地大道的法則之上，“相信正義，相信犧牲，相信這世間有值得守護的東西。”

　　江塵握緊了手中疚瘋，劍刃上寒光流轉，他能感覺到白暮話語中蘊含的可怕力量——那不是武力，而是一種蠱惑，

　　”看看這個世界，江塵。”白暮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整個天地，

　　“強者欺淩弱者，大族吞噬小族，連天道都在偏袒那些所謂的‘天命之子’，一切都因血脈高貴與否而注定，那些最底層的人，哪怕再竭盡全力，也無法跨越血脈中的枷鎖，

　　他們！就應該高高在上嗎！”

　　白暮手指蒼天，原本平和表情忽然變得猙獰，

　　“這樣的世界，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所以你就決定毀滅它？”

　　江塵冷笑，但心底卻泛起一絲動搖，他确實見過太多不公，從記憶中幼時在天武城被欺淩，到後來見證各大宗門，貴胄對平民的壓榨，

　　甚至孤裕關前，他決死一戰，得到的不是贊譽和獎勵，而是無限的诋毀與陷害，即便後來姜岚平反，遲來的正義，真的還算正義嗎？

　　“不是毀滅！是重生！”

　　白暮擡手在虛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圓，圓中浮現出宇宙生滅，

　　“這世界經曆了數次輪回，每一次都在重複同樣的悲劇，而我，要終結這個輪回，隻有徹底将血脈的界限打破，這世界才能迎來真正的公平！

　　什麼神靈！什麼聖人！

　　這天地的規則憑什麼由他們來制定，你看這些聖血者，隻需凡間些許蝼蟻為祭，就能重塑他們體内大道，哪怕是最平庸的資質，也有資格踏足頂峰！”

　　“隻需...凡間蝼蟻為祭...”

　　這句話像一把利劍刺入江塵心髒，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上一世在仙界時，他也曾有過一樣的想法，凡間生靈，不過百年，和天上仙人相比，他們與蝼蟻有什麼區别，

　　可當他經曆了這一世，有了爺爺江海，伯父黃西川，團長孫成龍，犧牲在兩族戰場的‘膽小鬼’陳川...甚至，還有未曾見過面的‘父親’——江烈，

　　十幾年的記憶，讓江塵明白，他們不是蝼蟻，他們和自己一樣，都有血有肉，都是兩個耳朵一張嘴巴，都是...活生生的人。

　　而白暮此刻還在喋喋不休，

　　“我曾經和你一樣，試圖拯救所有人，卻眼睜睜看着他們一個個死去，就如現在的你一樣...”

　　他揮手出現一道光幕，光幕中，爺爺江海、李傾城、葉妙依...還有很多和自己有關聯的人被凍結在晶石空間内，面容安詳卻毫無生氣。

　　江塵的呼吸一滞，血脈中的力量幾乎失控：“放了他們！”

　　“他們是否有醒來的那天，決定權并不在我手中，而是你。”

　　白暮柔聲道，

　　“我們可以一起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沒有痛苦，沒有不公，所有逝去的生命都能重生，你所覺醒時空之力，那是多少天界強者都向往的力量...”

　　他向前一步，眼中閃爍着狂熱光芒：

　　“江塵，你不僅僅是我選中的繼承者，而且，你是更加完美的我！

　　你以為為何你能在短短幾十年，就能達到别人萬年都難以企及的境界？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精心安排着你的每一步。

　　那些挫折，那些痛苦，那些看似偶然的機緣...都是為了讓你成為現在的你！

　　上古祖龍之力，再加上我的黃金帝相，隻要你跟随我走下去，不隻九域，諸天萬界都會走向嶄新的紀元！”

　　“現在，該做出你的選擇了。”

　　白暮忽然收斂笑容，眼神變得銳利，“與我聯手，重塑這方天地。或者...”

　　他目光掃過江塵手中的晶石，

　　“和他們一起，成為新世界的基石。”

　　江塵目光直視白暮，

　　“如果...我不打算合作呢，而且，你就這麼确定，你知曉我所擁有的全部實力？”

　　話音未落，白暮身後的白玉伽突然飄前一步，她依舊眼神空洞，但手中卻多了一柄短刃，正抵在自己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