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8章 萬年恩怨
轟隆隆...
劫雲退散,依稀有群雷滾滾而過,
寒月懸天,容顔絕色,
她不再是曾經的蘇玄璃,而是重臨世間的寒月宮主,曾經冰天域最強者!
“界…界皇境大能!!”
魔凰顫抖,眼眶中赤紅鬼火瘋狂跳動,聲音充滿恐懼,
“你不是五境星主嗎!區區一個冰焰蓮心…怎會讓你踏入界皇!?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星主境巅峰與界皇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哪怕是最強大的星主,也絕不是界皇的對手,陰陽魔凰哪怕是在上古巅峰之時,
也隻是初入界皇門檻,此刻借屍重生,本就不在巅峰,加上被天雷連續轟擊,實力十不存一。
“跑!快跑!”
陰陽魔凰腦海中隻有這一個念頭,它調轉方向,魔焰瘋狂翻騰,朝着骸骨林的方向瘋狂逃遁,
然而,對于此刻的蘇玄璃來說,即便它全力飛遁,依舊慢如蝼蟻,
冰眸如同神祇掃過塵埃,冷冽到令人心寒,隻是對着陰陽魔凰逃跑的方向屈指一彈,
叮...!
一道清脆如冰玉相擊的聲音響起,在整個熔岩海上空蕩開,
下一刻,那顆燃的魔凰頭顱大叫一聲,連同其内最後一點掙紮的赤紅鬼火,竟毫無征兆地開始凍結!
仿佛時間瞬間停止,魔凰骸骨、污穢屍氣、還有殘存的怨念…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道清音過後,化作道道冰晶粉末,如同寒風蕩過細雪,無聲飄落,消失在虛空之中,
上古兇物,曾經縱橫過一方天地的陰陽魔凰,就此徹底湮滅,
即便它曾經兇威滔天,但在踏入界皇境的蘇玄璃面前,它連掙紮的資格都已失去。
秒殺!
幾乎碾壓式的終結!
其他幸存的陰冥宗、玄冰閣弟子,如同泥塑木雕,大腦一片空白,隻能本能地臣服于那淩駕一切的威壓之下。
陳留王癱坐在地,看着那飄散的冰晶粉末,嘴巴大張,卻半天發不出一絲聲音,眼中充斥着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轉頭看向蘇玄璃,那道仙影如天外驚鴻,舉手投足都代表着風華絕代,
哪怕是無形中的威壓,都讓他幾乎神魂欲裂,毫無疑問,此時的蘇玄璃已經踏出最關鍵的一步,
一萬年前,她還是星主巅峰之時,就是冰天域最強者,而萬年之後,她重臨絕巅,
甚至踏入了更高的層次,
誰都明白,未來将會發生什麼,又一個縱橫諸天的界皇誕生,甚至上位星域的格局都會因她發生改變,
等她重新駕臨冰天域時,玄冰閣将會迎來滅宗之劫。
然而,那道擡手斬殺魔凰的身影,甚至沒時間關注周圍的一切,
清冷眸光,在魔凰湮滅的瞬間,便已急轉,帶着一種與方才漠視衆生截然不同、幾乎手忙腳亂的急切,猛地飛掠向巨坑邊緣之處!
速度之快,超越了在場所有人感知極限,
那裡一團焦黑、扭曲,幾乎不成人形的殘破軀體,靜靜躺着,微弱到幾乎消失的生命氣息,似乎随時會徹底熄滅。
蘇玄璃的神情,第一次出現了劇烈波動,
“江塵...”
江塵所要度過的雷劫本就遠遠超過天人境所能承受的極限,再加上陰陽魔凰身上的陰邪屍氣,雷劫的威力大大提升,
隻是此刻,那張焦黑得的臉上,卻露出一抹慘淡的微笑:
“你...果然...比我...想象中...還要...漂亮...”
江塵的聲音微弱無比,他的雙目都有些渙散,眼前的蘇玄璃隻能大概看到些許輪廓,之所以還能說話,也是依靠着他的意志死死支撐,
但蘇玄璃知道,江塵現在危險至極,最後一絲生命力随時都有可能消散,
“江塵...不要再說了...”
“放...放心...我死不了的...況且...即便真死了...也和你無關...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死一個...總比一起死...要好...”
“你不會死的,我會用盡所有的辦法,讓你活下去!”
她的聲音壓抑到極緻,帶着難以言喻的傷痛,如同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即将離開自己,
認識江塵的時候,幾乎是她生命當中最黑暗,最絕望的時刻,似乎是上天安排這個男人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如果不是江塵出現,很有可能她已經死在那座山村當中,
再到後來兩人的相處,每次危險出現之時,江塵都會毫不猶豫地擋在自己身前,她想過報答江塵,
用寒月天晶為江塵重鑄道體,沒想到卻正是因為寒月天晶,把江塵拖入了更深的深淵,
再到後來,無論是地火焱髓,還是冰焰蓮心,江塵都毫不猶豫把活下去的機會讓給了自己,
“我會帶你去找最厲害的醫者,你一定能夠活下來的...”
隻是,她此刻的聲音,在江塵耳中越來越小,越來越遠,江塵雖然還睜着眼睛,卻已經再沒有了曾經的光芒,甚至逐漸暗淡,
她甚至不敢直接去觸碰那焦炭般的身體,纖白的手指,懸停在江塵氣海上方,指尖凝聚起一點柔和到極緻的靈力,小心翼翼地、如同呵護易碎的琉璃,輕輕注入,
精純至極的界皇神力,瘋狂地湧入江塵軀體,
然而...
足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界皇級力量,湧入江塵體内後卻沒半分反應,
傷口,骨骼沒有絲毫愈合的迹象,那微弱到極緻的生命之火,反而如風中殘燭,劇烈搖曳,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不…怎麼會這樣!?”
蘇玄璃絕美的臉龐瞬間褪去所有血色,冰眸中充斥着慌亂,
她立即收回靈力,指尖神輝卻帶着一種絕望的徒勞,一遍又一遍地拂過江塵焦黑的體表,試圖尋找一絲生機,
“沒有用的...”
一個冷漠的聲音從蘇玄璃身後響起,
“你的力量太霸道!他傷勢觸及心脈,承受不住界皇之力的沖刷!隻會加速他生命流逝!”
蘇玄璃微微轉頭,竟是冷雪顔,這個萬年前背叛她的貼身侍女,此刻同樣傷勢嚴重,氣息微弱無比,嘴角還挂着未幹的血迹。
她看着蘇玄璃近乎失态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快意,有悲哀,最終化為一種決然,
她踉跄着走來,從儲物戒中取出一物,
“把這個給他服下去吧!”
那是一個赤紅如血的玉瓶,出現的瞬間,一股濃郁到化不開、蘊含着磅礴生命精元和古老龍威的氣息彌漫,周圍寒氣都被驅散了幾分。
“虬龍的心頭血!”
陳留王瞳孔瞬間收縮到極緻,這是傳說中的療傷聖藥,蘊含一絲真龍本源,有奪天地造化的療傷奇效!價值甚至不低于那株冰焰蓮心!
冷雪顔看也沒看陳留王一眼,她拔開瓶塞,一股熾熱無比、卻又帶着神聖生機的血光沖天而起,
她小心翼翼地,緩慢地将瓶口對準江塵焦黑幹裂的嘴唇,将瓶内那粘稠如岩漿、閃爍着金紅神曦的龍血,緩緩滴入江塵口中,
一滴、兩滴、三滴...
直到整整一瓶都被江塵服下,
江塵體内一股微弱生機,如同被喚醒的種子,艱難地從那焦炭殘軀當中生根發芽。
焦黑的皮膚下,隐隐透出一絲龍形光暈,先前随時會熄滅的生命氣息,終于停止衰落,雖然依舊微弱,但至少不再繼續惡化,
蘇玄璃緊張的神情終于稍稍回落,
她看着冷雪顔,冰眸中流露出一種複雜,比起玄冰閣與她的仇怨,這位曾是自己最親近之人的背叛,更讓她心痛,
“你是在用這瓶虬龍血換你的命嗎?”
她冷冷發問,
冷雪顔緩緩收回玉瓶,她沒有看蘇玄璃,目光落在江塵那慘不忍睹卻頑強存活的軀體上,仿佛透過他,看着另一個早已湮滅在時光裡的身影,
“即便你不殺我,我也活不下去。”
蘇玄璃凝眸望去,這才發現冷雪顔此時的狀态,并不比江塵好多少,經脈盡斷,根基破碎,那瓶能夠自救的心頭血,卻被她喂給了江塵,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
蘇玄璃臉上露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我不是為了救他,更不是為了幫你。”
她緩緩擡頭,用從未有過的勇氣,直視着蘇玄璃那雙蘊含着複雜心緒、不再絕對冰冷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笑容之中充滿了諷刺與怨毒,
“蘇玄璃...不...現在該重新稱呼您為宮主大人了...”
冷雪顔語氣冰涼,刺向蘇玄璃心底,
“您可還記得…當年寒月宮的宗律?入我宮門,斷情絕欲,唯求大道?”
蘇玄璃眉頭微蹙。
“您當年,執行得多麼鐵血無情啊。”
冷雪顔的聲音驟然提高,帶着壓抑了萬年的悲憤,
“當年,我與淩雲師兄…兩情相悅,不過是在寒月峰上,互訴了幾句衷腸...碰巧被您撞見!”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冰冷絕望的夜晚,
“您是如何做的?”
冷雪顔的聲音帶着無盡怨毒,幾乎字字啼血,
“您甚至沒有給我們辯解的機會!
一道冰冷谕令,便将淩雲師兄,那個視寒月宮為家、視您為神祇的弟子,無情地逐出宮門!甚至連冰天域都允許停留!”
“您可知道?”
冷雪顔死死盯着蘇玄璃的眼眸,淚水終于無法抑制地滾落,
“他離開寒月宮不到三年!便因在極北冰淵尋找能助我突破瓶頸的‘玄冰天蓮’,遭遇空間風暴...屍骨無存!連神魂都未能逃脫!”
“是您!是您冰冷無情的宮規!是您那高高在上的漠視!親手斬斷了我們的情緣!将他送上絕路!”
冷雪顔聲音如同泣血的控訴,久久回蕩,
“如果不是您…如果不是您…我們不會天人永隔!”
她的指控如一柄利刃,狠狠剖開了蘇玄璃那段記憶,
那個雪夜,寒月宮巅,兩個年輕弟子依偎的身影…
那道冰冷谕令,淩雲絕望的眼神…這些早已被遺忘在漫長歲月裡的記憶,此刻清晰浮現,帶着遲來的刺痛,
蘇玄璃嘴唇微微翕動,想要說什麼,卻最終化為一句蒼白無力的辯解:
“宮規森嚴,不容亵渎...我身為寒月宮主,隻是...”
“隻是什麼?”
冷雪顔冷聲打斷,臉上諷刺的笑意更濃,她猛地指向昏迷中的江塵,
“隻是沒想到,當年那個斷情絕欲、視情愛如糞土的寒月宮主,自己也會有動凡心的一天?何其諷刺!何其可笑!”
她看着蘇玄璃瞬間呆滞的表情,看着蘇玄璃先前看向江塵,再也無法掩飾的、混雜着恐慌、心疼、絕望的複雜眼神,
那眼神…與當初的自己何其相似,
那天晚上,淩雲将所有的罪責都扛到了自己身上,帶着絕望和無助,離開了寒月宮,離開了冰天域,
“你看他的眼神…”
冷雪顔聲音愈發冰冷,“蘇玄璃…那種眼神…曾經…我也有過,隻是...這個男人還活着...他已經死去一萬年了。”
“住口!”
蘇玄璃猛地擡頭,冰眸中爆發出劇烈的波動,她幾乎是本能的厲聲反駁,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對江塵…隻是…隻是感激他數次相救之恩!想要報答!根本沒有情愛之說!休再胡言亂語,亂我寒月道心!”
“是嗎...?以前我和淩雲師兄一樣崇拜您,尊敬您,沒想到,你比我還不如!”
冷雪顔擡頭望向這位曾經的寒月宮之主,眼中滿是諷笑,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笑意漸漸斂去,化為一片死水般的沉寂,那沉寂中,是萬載時光也無法消磨的痛,
她眼中的仇怨逐漸淡去,氣息也逐漸消散,
萬年恩怨,此刻終于煙消雲散,
寒月無聲,
情之一字,
竟比擡手可湮滅魔凰的界皇之力,更加難以抵擋,更令人…萬劫不複。